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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3章 回 年钦差剑州遇险 童海川力挫八寇(1 / 3)

话说康熙五十六年的春节,年羹尧和童林是在剑州度过的,背井离乡,人地生疏,面对顽敌,给这个重要的节日蒙上一层惨淡的色彩。

他们来到剑州一晃已经二十多天了。迎来送往,官场应酬,了解民情和敌情,熟悉环境,占去了大部分时光,加上布置城防,排兵演阵,开仓放粮,安置灾民,就更忙得不可开交。童林的职责是保卫公馆及年大人的安全,又要协助钦差了解敌情和民情,参赞军机,掌握各方面的动向,担子是相当重的。他每天起早贪黑,里外张罗,没有一天安稳的时候。每当深夜,旁人都熟睡了,他还要起来查几遍岗,围着钦差的寝宅仔细搜巡检查。只有当他确认不会发生意外时,才松口气,回到自己屋里休息。

徒弟们都心疼他,但又说服不了,只好暗地里帮他料理事情,以减轻师父的负担。其中最突出的有两个人,一是穿云白玉虎刘俊,一是病太岁张方。

刘俊是江浙人,带艺投师,是童林的顶门大弟子。他为人忠厚,处事老练,颇有长者之风。他性格酷似童林。吃亏让人,推功揽过,从不炫耀自己。论武艺,他鹤立鸡群,一把单刀神山鬼没,深受童林的器重。几年来,他跟着老师转战南北,饱经风霜,患难相扶,同甘共苦,使他眼界大开,学到了不少见识、武艺也随之猛进。因此,他为自己有这样一位好老师而感到骄傲,虽然他仅比童林小四岁,然而师徒之情却胜过父子。入川以来,他每天都替老师捏着一把汗。他深知剑山蓬莱岛乃是一座魔窟,许多杀人不眨眼的魔鬼都隐匿在那里,他们随时随地都可能潜入剑州,突然出现在老师面前。这些魔鬼嗜血成性,吃人不吐骨头,心毒手黑,什么残忍的事都能做得出来。他们对老师童林恨得要死,老师随时都会受到威胁,随时都可能遇上风险、意外乃至惨遭毒手。做为掌门大弟子的刘俊,除了精心照顾童林的食宿之外,就是全力保护老师的安全。他把小弟兄分成三拨,每拨四人,都由他统率、指挥,日夜都守候在童林身边和房外。当遭到老师拒绝时,他们就偷着保护,从不懈怠。一个多月来,童林瘦了,刘俊也掉了几斤肉;童林的眼睛熬红了,刘俊的眼上也布满了血丝。

再值得一提的就是病太岁张方。他是瓜州人,父亲是赫赫有名的铁扇仙风流侠张鼎张子美,师父是六合一气真灵子、面壁百年不老翁、八十一门总门长欧阳修。从门户上排辈,他还是童林的师叔呢,由于他父张老侠跟童林是结拜弟兄,因此他又是童林的盟侄了。张方生性活泼,聪明,思路敏捷,鬼点子极多、又善于舌辩,一肚子转轴,胆子大,主意正,这是一般人比不了的。不过有时候他也爱耍小聪明,往往吃亏误事。他虽是欧阳修的弟子,但武艺并不十分高明,除了轻功和夜行术之外,其他武艺都拿不出手。他也不想苦心锻炼,他认为一勇之夫不足论,关键在智慧,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嘛。费那么大劲儿练武有啥用?有点看家护身的本领就够了。在这种思想支配下,所以,他的武功始终保持在原有的水平上,相反,他的智慧却大有长进,旁人看不到的事情他能看到,别人解不开的事情他能解开,旁人办不到的事情他能办到,别人说不出的话他能说,他天生一副厚脸皮,不怕丢人,不怕现眼,不怕讥讽,不怕议论。别看他鬼点子多,转轴多,可是他人品并不坏,深明大义,明辨是非,抑恶扬善,除暴安良,天生一副侠肝义胆。他生平最崇拜的就是童林,甚至超过他的父亲和老师,为此他对童林毕恭毕敬,言听计从。二年来他和刘俊一样,跟着童林打山破寨,与恶人周旋,风风雨雨,跌跌撞撞,闯过了数不清的难关,躲过了无数次风险,同时也分享过胜利后的喜悦。尤其在九月九重阳会上,他大显身手,背鼎挂旗,只身入虎穴,大闹铁扇寺,真是一举成名,威震武林,受到特殊的赞扬。其实张方心里最清楚,原来有一个假张方帮忙,他二人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真假难辨。每当张方遇上了棘手的事情或遭到风险的紧要关头,假张方必挺身而出替他解围。他们俩配合得相当默契,珠联璧合,一个在明处,一个在暗中,因此人们谁也不知道世界上有两个张方。究竟假张方是谁?为什么如此为张方卖命?连张方本人也不清楚。入川以来,张方和刘俊的心情是一样的,对童林又心疼又担心。每逢童林出门办事,他总是跟在后边,观察周围的环境,审视每个人的面部表情以及各种动作,直到童林平安回来,他才松一口气。童林入睡之后,张方不是躲在床下、桌子下,就是躲在梁柱上和气眼里,暗中替童林保镖守夜。只有在他认为平安的情况下,他才闭上眼睛打个盹儿。当然了,其他弟兄也都是尽心尽职,无一例外,只是相比之下,他和刘俊显得更突出罢了。

大年初一这一天,更忙得不可开交,别的不说,光是到公馆拜年的人就挤破了门。所幸年钦差一律挡了驾,这才叫大伙松了一口气。下午没事可干,童林抓紧时间睡了一大觉,晚饭后,他来到年大人书房。年羹尧正埋头审阅一份卷宗,见童林来了,忙起身让坐。

童林笑着说:“大过年的,您应该歇歇了,千万要保重身子啊。”

年羹尧也笑着说:“你不也是一样吗?我听说你昨天晚上连眼都没合过。”

童林道:“昨晚是年三十儿啊,哪有睡觉的?”

“那平时呢?”

“这个 ”

二人相视大笑。

从出京到现在,年羹尧和童林相互都有了较深的了解,虽然还没达到推心置腹的程度。童林很钦佩年羹尧的才干及那种认真的作风,尤其钦佩他治军有方,执法严明;同时也发现年羹尧好大喜功、刚愎自用、性情暴虐等毛病。好在两人的关系是比较融洽的,年羹尧对童林从没摆过官架子,也没发过脾气,一直拿童林当朋友对待。这当然与雍亲王有关系,同时也说明童林的办事能力无可挑剔。

年羹尧指着桌上的卷宗对童林说:“海川,我看这个人可疑性很大,肯定有鬼。”

童林往卷宗上一看,上写:“宝昆,字满仓,正蓝旗人,姓那拉氏,四十七岁,曾任宗人府左丞,后调鸿胪侍卿,康熙五十年因受贿遭议处、降级罚俸,外调四川剑州府署理知府,五十二年晋知府。”

童林看罢,沉思不语。他是来到剑州后才与宝昆相识的,他发现宝昆这个人过于虚伪和俗气,客气得叫人肉麻,谦逊得使人恶心。据反映他与剑山蓬莱岛上有些瓜葛,有人说他与英王富昌私通过书信,有人说他受过剑山的贿赂,还有人举发他私给剑山送过粮草,然而却查无实据,缺乏足够的人证和物证,因此无法定罪。就根据这些,年羹尧已将他革职留用,另委主簿尹国祥署理剑州政务。据童林所知,宝昆的根子挺硬,那就是十四皇子胤。本来因受贿一案,是要把他革职定罪的,只因他曾在十四皇子府上当过长史,胤-念及旧情,上下打点,多方周旋,最后才得以转危为安,外调到四川来做官。也正是这种原因,年羹尧才没将他拘捕,以待证据确凿之后再采取行动。据了解,二十三小年那天,他家来了个不速之客,自称是老乡来向宝昆问好的,那人只呆了片刻工夫就匆忙地走了。至于此人是不是宝昆的老乡?他们二人都谈了些什么?他俩是什么关系?就不得而知了。另据了解,腊月二十八那天,那个不速之客又出现在宝昆家里,自称是来给宝昆送年货的。那人放下四瓶沪州老窖和八包果子,连口水也没喝就走了。对这些情报,年羹尧很感兴趣,都记在宝昆的卷宗上了,他要下点力气把宝昆这个谜揭开。倘若宝昆确实与剑山的叛匪有勾连,不仅可以清除内奸,还可以顺藤摸瓜,了解剑山的情况,对下一步大规模剿匪提供方便。另外,宝昆是十四皇子胤-的人,此案落实,胤-是逃不脱责任的,虽然不至于掉脑袋,然而对他也是一个沉重的打击,而对雍亲王来说,无疑是件大好事。连日来,年羹尧暗中传讯了所有的知情人和派在宝昆周围的密探,一遍又一遍地询问了每个细节,案情较有进展。为此,他很兴奋,他把自己关在书房里,专心致志地剖析这件案子。恰在这时,童林来了。

“海川,我打算下令把宝昆捕起来审问,你看如何?”

童林想了想说:“证据充足吗?”

“差不多。”

童林又问:“捕他的理由是什么呢?”

年羹尧回答说:“他是剑州知府,在他的治下竟允许叛匪如此猖狂,说他治理不善也可,问他个剿匪不力也可,这不都是理由吗?何况我们手中还掌握着他许多可疑的罪证。”

童林已看出年羹尧的倾向,只好说:“既然大人觉着有把握,当然可以把他抓起来。”

“好,就这么定了。明天一早烦你带上几个人去逮捕他。”

“遵命!”

年羹尧好像去掉了担子,伸了个懒腰。童林道:“大人可用过晚膳?”

“还没有。咱们一块儿吃吧!”

“不,我吃过了。”童林急忙招呼人准备晚饭,然后告辞出来。

定更后,公馆一片寂静,除了值班下夜的人在轻轻走动之外,其他人都安然入睡了。童林一如既往,挎着宝剑,围着年羹尧的寝宅来往巡察。这时年羹尧屋里的灯光已经熄了,总管年福轻手轻脚从屋里退出来,一看童林站在院里,忙过去打招呼:

“童大人,您还没歇着?”

童林压低声音问:“年大人睡了吗?”

“睡了,睡了。刚躺下就打开呼噜了。”

童林点点头说:“你也歇着吧!明天的事还挺多呢。”

年福笑笑,给童林请了个安,转身回屋去了。原来年大人住在里间,年福带着两个家人就住在外间,以备大人随时使唤。

一切又恢复了平静,童林倒背双手在院中散步,远处不断传来爆竹声,起花、躜天猴、二踢脚此起彼落,划破夜空,放出各色各样的光亮。童林的心一下飞到北京,想起年迈的爹娘和胞弟童森一家,不知他们此时此刻正干什么?不由得从心里涌起一股子思乡之情。突然,墙头上有条黑影闪动了一下。童林心头一惊,以闪电般的速度追了过去。那黑影见事不妙,回身举掌便打。哪知不等他的掌落下来,童林的右掌已打在他华盖穴上,那人“哎哟”一声栽倒院里,就地翻滚,一口鲜血喷洒在方砖上。童林刚想跳下去把他拿获,就觉得脑后生风,一把利斧朝他劈下。童林将身一纵,跳到正厅的前坡上,还没等他把腰直起来,两把利剑左右交叉,猛刺童林的两肋。童林赶快使了个“野鹤冲天”,腾身而起,与此同时“啪”的一声,他把双腿叉开,左右开弓,那二人的锁骨应声折断,滚下房坡。突然,黑暗里蹦出一人,双手捧刀朝童林背后猛刺。童林使了个云里翻的跟头,从那人头上越过。因那人用力过猛,收脚不住,一个前抢从房上冲了下去,此人功夫很不简单,眼看脑袋着地,他提气挺腰,“唰”一声双脚落地。然而,童林的手指也同时点在了他后腰的穴道上。此时从屋前房后弹出五条好汉,他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黄鹰捕兔之猛,把五个贼寇擒获。这五条好汉并非旁人,正是穿云白玉虎刘俊、左臂花刀洪玉尔、司马良、夏九龄和霹雳狂风吴霸。

哪知,五寇刚被绑上,从配房上又跳下三名贼寇。这三个人一字排开,站在童林对面。

“无量天尊!童林,还认识贫道否?”

一个道人抢先发话。童林闪目观看,只见他身高八尺开外,皮包肉,大骨头架,两肩高耸,一张大驴脸,两耳扇风,面如瓦灰,宽脑门,鹰钩鼻,棱角口,嘴角往下耷拉着,三角眼,大眼皮,一部大黄胡须,头戴柳木道冠,金簪别顶,身穿青布道袍,布袜云履,布带勒腰,手握一柄长剑,二目凶光四射。童林冷笑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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