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蹙起一双好看的眉头，伸出一只手去覆上戚素衣的脸颊，轻吞下一口唾沫，眼眶里已隐隐有了泪意:“师傅，你怎么哭了？”

“啊！是吗？”戚素衣故作轻松的退离了几步，抬袖抹去面颊上的泪痕，轻咳两声，又说道:“是雨儿你瞧错了吧，我是因为心中太焦急，冒了许多的汗。是雨儿你瞧错了，瞧错了 ”戚素衣勾唇尴尬地笑笑，遂转过身去背对着苏雨，如此尴尬的事情，他可不想被苏雨瞧见。

刚转过身去，他的笑容便冻结在唇边，站在这个地方，从苏雨方才站着的角度，从她方才瞧着的方向，一眼望去，刚好可以将北苑内所发生的事情看得一清二楚。

看到如此情形，戚素衣方才还热气腾腾的一颗心瞬间被冰心刺骨的冷水贯穿地千疮百孔。这种感觉，仿佛是在寒冷的冰窖里待了一辈子那样久。

他在偏轩阁内疯了一般的找寻她，天知道在找不见她的那一刻他有多么焦急，多么害怕，多么恐慌！然而，他苦苦找寻的她却在这里注目着别的男人的一举一动。

此刻如此冷冽的天气，都抵不过他心里深不见底的寒冷。身心都麻木的冰冻。

“师傅 都是雨儿不好，害师傅如此担忧。”苏雨在他身后轻唤，见他不应答，遂又开口道:“师傅，这是雨儿第二次请求你，请师傅务必仔细听着。”

戚素衣仍旧是背对着她不出声，苏雨也不管他是否在想其他的事情，“扑通”一声跪倒在积雪上，抱手成拳道:“师傅心知，苏雨当初是为了替养兄报仇才拜师傅你为师，但苏雨从未想过要将师傅你拉入这场仇恨之中，故此，还请师傅与苏雨解除这样的关系吧，苏雨实在是不愿再如此令师傅陷入混沌之中，也不想将自己列入那不忠不贤之位。”

戚素衣背对着她，不言不语，不点头也不摇头，苏雨也只能在积雪上跪着，纵然冷风将她的一双手吹的鲜红欲裂，纵然飘雪已将她的乌发覆盖成白霜，她却是坚定地动也不曾挪动一下。

“哈哈哈 说的真好！”忽而，戚素衣仰天大笑两声，转过身已冷了眉目。他看也不看她一眼，径自从她身边走过，提脚掠起，眨眼之间便已不见了踪影。

从来未想过要将他拉入这场仇恨之中，呵呵 说的真是好听！她是不曾想着将他拉入这场仇恨之中，受了伤也不曾想着要去找他医治，遇到了麻烦也不曾想着要找他帮忙，可是他 却一心一意的想要对她好。这 这便是流言中的天生贱骨头么？

他也不想惹入是非之中，可是若是他本身就生活在这场纷争里呢？她是要林府灭亡，而他呢？他在想着要如何将林府内的一切都归为己有，他要林老夫人和林红袖亲眼看着他是如何成为王者的，他要他们对他死去的母亲低头认错，他要他们痛不欲生！既然如此，他又该如何脱身呢？从他心里住进魔鬼的那一刻，他便已脱不了身了！

苏雨在雪地里呆跪了许久，她欠戚素衣的实在太多，欠他的功夫，欠他的命。甚至，他想要的那个孩子，她也未曾为他留住。

苏雨伸手覆上自己的小腹，那里曾经孕育着一条幼小的生命，他还没来得及见见他的父母，没来得及看看这个世界的样子 他甚至都没来得及对她的肚子踢上两脚，便已失去了存活的能力。

身为一个母亲，失去孩子的疼痛，真的是无以言喻，无法表达。

那么，戚素衣呢？他为了医治她的伤口，不惜狠下心去将自己的亲生骨肉亲手扼杀在母亲腹中，他明明是那么的想要那个孩子啊，他明明是那么的想要成为一个合格的父亲啊，可是为了她，一切都变成了遥不可及的幻影。

怪只怪，她不该爱上林红袖，不该爱上令她痛心的仇人。她爱上的若是戚素衣，该有多好。

爱上一个爱她的人，该有多好。

苏雨捂着嘴巴，努力的想要抑制住翻涌上心头的痛楚感，却只是徒然。她嘤嘤的哭泣声，混杂在飘雪中，被冷风吹向四面八方，转瞬却又不见了踪影。

戚素衣回到偏轩阁时，轻言正坐在正堂的桃木椅子上饮茶，见戚素衣推门进来，他忙站起身子凑过去，急声问道:“你与我姐姐说了些什么？怎么还怕我偷听？难不成 ”说着，他蹙眉向着戚素衣的身后去瞧，遂又说道:“哎，怎么就只有你一人回来了？我姐姐呢？莫不是 你把我姐姐给丢了吧？”

听他如此说，戚素衣冷眸瞧着他，良久，忽而见他一步步凑近轻言，怒声问道:“你为什么要带雨儿到房顶上去！为什么！你不知她身上有上么？你是要害了她么？我去北苑之前是怎样交待你的？你统统都给忘记了么？”

轻言不曾见过他如此动怒的情形，张了张嘴，却是一句话也没有说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