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州从梦中惊醒,伴着急促的拍门声,院中黄狗狂吠不止。
一旁睡得正酣的婆娘也迷迷糊糊醒了过来,半睁开眼睛,嘴里不清不楚地嘟囔了两句。
宋州没理她。他披衣起身,擎着一盏灯出了卧房。
拍门声越发急促,还有马蹄踩在地上的声音。宋州喝退了挣着绳子叫个不停的黄狗,趴在门缝前问道:“谁?”
“宋管事,是我,胡六。”声音急迫不安。
放下门闩,大门一下子就被推开了,宋州急退了一步,油灯险些燎了衣服。
胡六右手举着火把,整张脸在晃动的火光中忽明忽灭。他顾不得赔礼,上前一步急道:“凌虚斋那里,上边来人查了。杜犹中饭都没顾上吃,回了铺子就开始让人整理账目,我怕万一查出什么,明天什么都没有准备直接找你过去,特地偷跑出来给你通个气儿。”
“上头来的是谁?”
“不知道,杜犹没说。他上午去铺子里的时候还好好的,中午突然之间如临大敌一样开始让铺子里所有人动手准备,我这也是好不容易偷跑出来,马上就得回去。估摸着今晚恐怕是睡不成了。”
马蹄声嘚嘚地远去了,宋州插上门闩,心神不宁地走回卧房。
婆娘也起了身,听他说了事情前后,更是变得六神无主。
她在一旁坐立难安地走来走去。宋州被她走得烦躁不堪,只一言不发地沉默着,在心中暗暗盘算。
“我们要不要跟 那边 说一声,听听 那边 怎么说。”
“闭嘴。妇道人家,一点小事就慌了爪子,乱了阵脚。”
她委屈地抱怨:“我还不是担心你。况且看你这样子,还不是一样没主意。问问 那边 又没什么,万一上边真查到了,还能提前准备说辞。”
宋州没再理她,心里却也默默觉得她说的有几分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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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一直悬着,就怎么也坐不住。
没半盏茶的时间,杜犹便觉得自己的半边身子都麻了。他坐在远离大小姐的门边,大气不敢出一口,觉得这主人的恩德实在像是惩罚。
最早见大小姐的时候,他冒冒失失,不管不顾,后来被训斥得多了,也见识的多了,才晓得自己之前多么无礼,也开始学着礼数周全。
可他在兴禾,最常接触的、比他位分高的也不过是一个宋管事,两人都是白身,打交道的时候一向也不拘什么礼。散漫自在时间长了,再乍一接触这些贵人,全身都带着僵硬。走路什么步伐,手脚怎么摆放,就连说话音调高低都要斟酌再三,加上今日心里本就有鬼,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悄悄挪了下身子,想悄没声儿地换个姿势,不想刚一动弹,虞齐便抬了抬眼。杜犹眼神下意识躲闪了下,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心里自己骂了句,
“这点出息!”
当即壮着胆子,故作沉稳地看了回去。
齐煜盯着他看了几瞬,继而合上手里的账册,不再理他,偏头支颐看向林默语。
约莫一炷香的时间,林默语终于抬起了头,她抬手示意杜犹坐到自己案前。
“我来这边的消息,你让人通知宋管事了吗?”
杜犹摇摇头,他的腿上像有千万只蚂蚁在爬,痒得整个人只想大叫,面上却不得不保持着平和:“没有。我想着大小姐既然没有住到庄上,可能是有其他的想法,就没有让人去通报。”
他看着对面的脸色,“大小姐需要小的让人过去知会一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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