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清白刹那间手脚冰凉,他的那些事,被对方知道了。他完全不敢想,对方是怎么看待自己的。他只能逃避,逃避这个让他窒息的地方。
后来生物老师看他不听劝导,一意孤行,也不再关心他,刻意和他保持距离。他看明白了,也没有辩解和挽救,生物成绩也开始一落千丈。
同寝室的男生没少拿这个事嘲笑他,嘲笑他下贱,一天天就知道喜欢那些下贱的女人。
一整天,伏清白都在回想高中那段吃人的过往。
他对那些人的恨,也是一点一滴积累起来的。当年拼着一口气,告诉自己,必须恨他们。不然,他真的什么都没剩下了。保留着那刻骨铭心的恨意,才能证明他还是一个有自尊的人。
如今,毕业都多少年了,谁还记得当年那些小打小闹呢。大家都奔赴到新的天地去了,他不过是在与空气博弈罢了。
再说了,就这样不分青红皂白地怨恨着所有人,有点自大,又有点可怜,还有点卑微。说不定有的人对他并不感兴趣呢,比如陶浔阳?就算他高中的事迹再怎么激荡人心,大家只是笑笑就过去了,早就忘记了他是路人甲还是路人乙。
这样,他再恨着那些人,好像就很不公平,最起码对陶浔阳很不公平。
错的是他,他不该迁怒他人的。
只是他的羞耻心在作祟罢了,他不能接受,他也无法想象,对方到底是怎么看待自己的,或鄙夷?或不耻?或同情?亦或其他。
今晚他应该去跟人道个歉。
伏清白下班回到家,屋子里空空如也。
他连忙跑到陶浔阳的卧室里看了一圈,衣服和书都还在,还好还好。他想着对方可能是加班晚点了,那就等她回来了再煮饭。
这一等,就是一个晚上。
陶浔阳一夜未归,或者说,她离开了。逃离了这个肮脏阴暗的地方,也逃离了他这个阴险卑鄙的小人。
他拿起手机,页面提示有新消息。他点开,是张潜发来的讯息。
张潜:你问陶浔阳干什么,她好像和我是一个班的,她家里挺有钱的,父母好像是当官的。大学也是在上海读的,不过和我不是一个学校,听说后来她也出国留学了,我就不知道她的消息了。
对着这段短讯,伏清白来来回回看了三遍。看得越久,心也跟着一寸寸凉了下来。
他从床底下翻出一个盒子,里面收藏着张潜的高中毕业照。他拿出来擦掉上面的灰尘,一眼就看见了人群正中间笑颜如花的人。现在的她和以前的她并没有多大区别,眼睛一样亮晶晶的,不知人间疾苦是何滋味。
他到底在妄想些什么啊?
他就守着那些照片过了一夜。
采石场新来了一个年轻小伙子,叫李朋,跟伏清白差不多是岁数,性格开朗善言辞,颇得采石场工人的喜欢。煮饭阿姨尤其喜欢这个活泼的小伙子,整体嚷嚷着给他介绍对象。
采石场年轻人不多,休息的时候李朋就喜欢找伏清白闲聊。可惜这个时候伏清白根本不想搭理他人,每时每刻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一旁的工人看他这样,或多或少都露出几缕鄙夷,开玩笑般劝解李朋不和他来往,笑他高看不上这个石场,然后添油加醋把他的光辉事迹又对李朋说了一遍。
对于伏清白,石场的工人都心照不宣地把他当做了扫把星。整天丧着一个脸,跟谁欠了他几百万似的。平时聚会、宴请之类的,也不会有人叫上他。要不是他挖机开得确实好,为人也老实,早就被人给撵走了。
伏清白挂心着陶浔阳,无心应对他们。对于其他人的明朝暗讽,早就练成了一身铜皮铁骨。
他还在等,等陶浔阳的消息。他就像个气若游丝、苟延残喘的绝症之人,等着死神下最后通牒书。
他等了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依旧什么都没有等到。
第五天下班了,他看见了玻璃墙壁里明亮的灯光,这是陶浔阳工作的鞋店。店里面人影绰绰,他一时也分不清谁是谁。
他觉得自己应该先回去洗个澡换身干净的衣服再来,可是他已经下车了。此刻的他,腿主导着他的脑子。
店里正来了一大波客人试鞋子,两个店员忙得团团转,根本没人注意到他的出现。他看了一圈,确实只有两个工作人员,没有陶浔阳。
他鼓足勇气,向一个穿着工作服的胖女生询问道:“你好,请问陶浔阳没上班吗?”
对方看了他一眼,一眼就看出来他不像个来买鞋的,便急促道:“小陶请假了。”
伏清白看出了对方的不耐烦,窘迫着追问道:“请问她请多久的假啊?”
“我也不知道。”
伏清白对着空气道了谢,就急忙离开了这个一尘不染的店铺。
“你问那个富家女做什么?”
“没什么,撞见了,随口问问。”
“难得你这么晚了还没睡啊,你问她做什么,我也不怎么记得她了。高中时她走读,不怎么喜欢和班上的人来往,交往的也是些有钱人学生。人家有钱有势的,哪里是我们这种人能够认识的啊。”
“哦。”
“你最近怎么样?”
“挺好的,你呢。”
“就那样吧,我们这种人,在哪里不都这样活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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