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之前,小芳小产不久,他正在灶前拢火,忽然一阵脚步声,接着鸡飞狗跳。
他在槲阳得罪了人,那人带着一帮痞子上门闹事。
他将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拿出来给她。小芳躲在秸秆里,抖得筛糠一样,忽然觉得他这样一走,又不知何时回来。
小芳拉着他的袖子问:“平昌,你不帮我找弟弟了吗?”
她陷在枯黄的秸秆里,头发上沾了些碎叶。时平昌看着她如小鹿般惊慌,突然意识到自己的无能,恼羞成怒的呵斥她:“我都不一定能活到明天,你还想着找弟弟,真自私!”
她眼里噙满眼泪,却迟迟不敢落下。他自知话重,想开口道歉,却终究什么也没说出口。
道歉的人却是她,“对不起,平昌。”她鼻尖红红的,又拉住他手,“你要平安回来。”
她从来都没错,只是他将自己年少的期许落空,自动认知成无能,然后发泄在她身上。
鲸柒扑倒在软软的席梦思上,闭着眼睛笑眯眯的,满脸餍足。
时平昌挽起袖子,精壮的小臂抬着桌子。鲸柒继续享受了会,撑起身子指挥他:“不对不对!是放到这个角落。”指挥人的感觉真好。
待一件件都按她的心意搬好放好,时大帅这才闲下。做这些事,他并不觉得掉价,带着新兵几十里拉练的时候,那可是炎炎烈日。现在,倒是连汗也没出。
房子是新的,墙角的葡萄藤却像是存在了几十年。这时候的叶子还没掉光,盘旋在二楼楼顶上,遮住了阳光,所以屋内清凉宜人。
他洗洗手,也翻身上床。
鲸柒已经适应了他的亲近,见他过来,微微往边上挪了点。
时平昌很安分,就跟她这么头挨头,发丝相容,静静地看向天花板。
我们为何向往天下太平?
敌人磨刀霍霍的日子里,平头百姓存活于世已是拼尽全力,若不是位高权重,他怎么会有这样平淡流年的时光?
原来佳人在身侧,有一室安身,这样奢侈的日子他五年前就拥有过。
只是那时年少,一腔沸腾的热血,他从不把背后的她放在眼里,只要一回头,她一直在。
那种理所当然让他忽视了很多,直到数次九死一生,临脚鬼门关的时候,他才恍然发现 背后空无一人。
鲸柒以为他有些累了,便侧身抱住他的胳膊。
时平昌睁开眼睛,突然说:“唱首歌吧,你以前最喜欢唱的那首。”
鲸柒僵了僵,他以前是最不喜欢这些大白话的歌谣的。以为他又取笑,鲸柒翻了个身:“我才不唱,又等着笑话我!”
时平昌抱住她腰身。窗上的碎花帘子没有拉严,院子里的光打在她的发上,发出盈盈的色泽。
没有蝉鸣,没有风声雨声,没有战马噔噔,只有她和他轻轻的呼吸和心跳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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