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五章 丹房秘道9

张晦只觉一股浊气填塞胸臆，仿佛压抑不住般爆将出来，高声道："我早说了我是不会杀害他们的，你再问一千遍一万遍，我还是这么回答你，我以后也决不会做出有负妖族，有负石扉洞天的事儿的，我这么想，你爱信不信！"他一气说完，见应龙脸色渐转铁青，心中忽觉有种说不出的快意，他本就是遇弱束手、遇刚愈刚的执拗性情，此时虽明知不妥，但还是毫不示弱的瞪视应龙，挑衅之意呼之欲出。

应龙被他看得怒向胆边生，可不禁又有些好笑，忽然间竟觉得这样执拗不肯妥协的性情，与天女魃倒也颇为相象，也不知他这性情是出于天性，还是竟是受了天女魃炎灸内丹的影响？又不免想到天女魃的内丹竟肯认他为主，只怕除了他当时身负道妖两股真气自然吸引了那颗内丹，颇有些缘份天定的意味外，天女魃内丹如今自发的守护他安危，只怕也是因为在他身上，那由前任主人精魂灵气所凝结的内丹感觉到与前任主人相似的性情与气息，因此方甘于同化一体吧。想到此处，再凝视张晦，心中怒气骤减，取而代之的，却是几分惆怅。

张晦见他被自己瞪视着，却不见发作，心中微感困惑，猛然想起要救母亲的仙药便是由应龙掌握着，不由又暗暗懊恼自己的冲动，想道："这么一来，他是定然不会再将内丹给我了，我眼下真气被禁，如何能取得仙药，可真是为难得很啦！"他心中盘算，却是左右无计，不免愁苦想道："其实妖与人也差不多，都非得要逼我选一条路走，前后些不行，左右些不行，可偏偏他们要的，可都是我做不到的。"忽然间憧憬起来："若是有一日人与妖能和平共处，我却也要少了许多烦恼。以此来说，应龙大叔那条人妖大同之路，未必不是条好路。"

应龙那料想得到他瞬时之间心中转过了这许多念头，只是见他忽然间神情愁苦，似有心事，忽然间又露出笑容，大有向往满足之色，心中不免暗暗骂了一句："这臭小子究竟在想什么？"但他这表情落在石扉洞天群妖眼中，却又是另外一种含义了--应龙心狠手辣的声名，大凡多活了些年岁的妖类，无不深悉，此时见它沉默不语，脸上喜怒不明，均不免多了几分担忧。猿精深知合石扉洞天群妖之力，纵然东海群妖势众，也不见得能占得什么便宜，只是张晦此时真气被禁，以应龙的修为，若是执意要加害，那么乱战之中，未必能护得他周全，因此暗暗焦心。

却不知应龙此时也是心念起伏，难以决计：它此次到来声势煊赫浩大，东海妖族亦可谓是英才备出，个个心中都已有为救张晦不惜与天师教一战的决心，谁知世事难料，张晦脱困之易固然出乎众妖预料，其身世之奇更是叫众妖瞠目结舌，如此一来，众妖这一次的倾巢出动几乎与闹剧无异，日后张扬出去，自己也难免落为话柄，为群妖所耻笑，偏生张晦冥顽不灵，放过他罢，此事未免草草收场，若是当真杀了他罢，那自己不能宣诸于口就的雄心抱负以及为着天女魃内丹花费的千年时光可算是彻底化成了泡影，这样的结局，无论如此它是不能甘心的！在最初的冲动与愤怒消退之后，权衡利弊，他唯有决定先放过张晦，以图再转寰图谋。它是妖中罕有的枭雄英才，一旦下定决心，便毫无迟疑的道："好，我便暂信你一次！"此言一出，众妖无不愕然，便是张晦也没料到他会出此言，张大了嘴说不话来。

石扉洞天中的群妖，更是意外之极，个个暗提真气戒备，应龙也知自己的此言一出，未免转寰太过，当下看着猿精又道："我今日若要杀他，你们这些老妖怪便要同我拼命吧？"

猿精不知他用意，便只道："张晦是咱们看着长大的孩子，不论如何，总是不容你伤害他！"

应龙冷哼一声，却听敖焕低声却清楚的说道："都活了一大把年纪，却是非不分。"他不加理会，只向猿精道："你们既然都信得过他不会做有损妖族之事，可敢同我打赌，为他做保？"

猿精凝视他片刻，眼中精芒一闪，忽笑道："你要同我们赌什么？"

应龙故意道："你此时能替得白虎做主？"

猿精微一迟疑，道："我替不得白虎，但在场的同伴，想来都与我心意一致。"众妖齐声而啸，以为允诺，声势震天。张晦见状，不由感动。

应龙道："也罢，"它环视众妖，朗声说道："我一直盼望咱们妖族能够同心一致，对抗外敌，因此今日实在不愿因为一个小子，令我们龙族与你们走兽妖族生出龌龊，有损我们妖族振兴的大业，你们俱是妖族之中耆宿，既然都愿为这小子担当，我便也姑且信之，但--"说着忽然巨掌伸出，一股劲力猛然间生出，宛如平空卷起一阵飓风，一排民宅顿时拨地而起，如孩童玩具般卷起在半空中，宅中尚有居民还未逃离，感受到动荡摇晃，立时哭嚎起来，善水面色大变，斥道："这里的都是寻常百姓，你怎滥杀无辜。"他见此惨状，只恨自己的无力相救，心中懊丧之极。

应龙瞥他一眼，手中劲力骤消，那排屋宅便如纸剪一般，轻飘飘的落回原处，屋上砖瓦，竟无一块摇晃。当下不屑冷笑："我何曾滥杀无辜？"

石扉洞天中的群妖均知它不过显露法术，以示威摄罢了，但见它最后这一放极是轻巧，不由均感意外：盖因妖类修行之术，大多霸道刚猛，易放难收。便如白虎精所擅的异术摧天术，虽有摧天撼地的力量，可是一旦施出，便难以收回，破坏极大，而应龙方才所施展的控风术，威力虽不及摧天术，但风向无定，更是不好操控，可是应龙施展出来，却如臂使，得心应手，虽控操巨物亦收放自如，尤其最后这一放，猿精自恃就不能办到。不由得暗暗寻思："几千年不见，应龙的修为可比以前强了不少，最后这么一放，不知道白虎能不能做到？"再看群妖神色，大抵心中所想与自己的相类，唯有善水心中暗生疑惑："为何它施展妖法时，也能如道法修到极高境界时，同具刚、柔、巧、拙四字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