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陆致远对李伟诚的成见也不是一天形成了，本来他是真的不想理他，可他知道他必须服从命令，因此他只好跟在他的股屁后面，一起去了那个一直到后来陆致远都忘记不了的地方。

门口的哨兵在看到李伟诚后，向他敬了一个礼后，又继续笔直的盯着前方。李伟诚推了开门，里面很黑并没有开灯，他的脸色在微弱的月光下显得格外庄重，他走向灯的开关，按了开关，屋里一下子就亮了起来，里面很干净，并没有多余的东西，只是墙上挂了很多的照片，从黑白的，到彩色的，里面的人物都很年轻，有的看样子小的也就十七八岁。

他站在了照片的面前，并没有回头去看陆致远，他的声音沉沉的，哑哑的，跟平常那嘹亮的声音完全不一样：

“我问你，你为什么来当兵。”

在这样的一个地方，陆致远竟然无法用假话来应付李伟诚，他回答道：

“没什么理由，就是想来了。”

“那来了之后呢。”李伟诚继续问着。

“不知道。”

听到他的回答，李伟诚回过了身，指着墙上的照处问道：

“看他们的年纪大吗？”

“不大。”

“没错，他们的年纪都不太，从最早的那个说起，他也才三十多岁，最小的才十八岁，跟你现在的年纪一样大，可现在，他们都不在了，牺牲在他们的岗位上了。”说到这时，他停顿了一下，问道：

“你现在是不是感觉生活没意义，活着也没意义，那他们呢，他们连活着的机会都没有了，他们又该怎么办。陆致远，我知道你聪明，智商也高，可那都没有用，如果你的心里没有装下这个军队的话，你还是趁早回去的好，我不想训练一个机器，一个没有任何感情的机器，他就是练的再好也没有用。”

长这么大还没有一个人会这么对他说话，他看着墙上的照片，一言不发。

“看到他了吗，如果说起来，他和你一样是一个聪明的士兵，十八岁入伍，二十岁牺牲。他走的时候，脸上都是带着笑容的，在这一点上，你永远也比不上他，因为他热爱国家，热爱军队，他的一腔热血都洒在了部队里，他才二十岁啊，就永远的不在了。在你们的心里，现在是和平年代，吃的，穿的，每天都在发生着日新月异的变化，这些穷当兵的有什么前途，是啊，是没什么前途，比不上那些作生意的，也比不上那些当白领的，可是当一身橄榄绿穿在身上，那就代表了责任，是国家的责任。”他背向着他，声音却是沉重的，再次开口时，竟然带了一丝哽咽：

“知道那些守在边疆的战士受的什么罪吗，你能忍受冻得手脚已经没有知觉了还在执勤，你能一直吃着罐头，一冬天吃不到一点新鲜蔬菜吗？这些你从来就没有想过是吗？觉得在电视上看到这些报道，认为是我们在做秀是吗？”他迅速的转过了身，双眼微红，他厉声道：

“我们没有做秀，那些战士所受的苦你是想象不到的，可这就是我们的战士，我们的兵，中国的人民解放军。陆致远，你睁大眼睛看着你身上的这身衣服，我告诉你，他不好穿，可你穿上了，就要认清一个事实，你已经是一个兵了，不是一个老百姓了，更要明白，你为什么当兵，不是意气用事，也不是无所谓的来了，而是真正从心里融入这个大家庭里，成为这里面的一员。”

终于，陆致远的眼睛从照片移下来的时候时，他开口了：

“排长，我知道我的性格不好，从小到大我得到想要的东西太容易了，而太容易得到就会让我变得一切都无所谓了，就算是进入了部队，我还是那个样子，我没有办法让自己的心里装下一些东西，我不知道我又该在乎些什么，排长，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又该怎么做。”

盯着眼着这个年轻的脸，李伟诚严肃的脸上缓和了一点，他向陆致远点了一下头，就离开这个地方，当他们再次来到训练场上的时候，熄灯号已经响了，他们又坐到了刚才坐的地方：

“你不知道该怎么办，也不知道该做什么，那是因为你还没有理解部队的意义。在和平年代，我们这些当兵的就被人看得没用了，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当有危险的时候，能出现的人又是谁。９年那些大洪水，是什么人跳进水里筑起一道人墙，是我们，人民解放军。陆致远当你能把战友放在心上的时候，你就知道你该做什么了。”他不是指导员做不了什么思想工作，但他所说的都是事实，没是什么大道理，什么空话，希望他这一晚的功夫没有白废，这小子能想通才好啊。

“行了，已经晚了，回去睡觉吧，明天还要训练呢。”

陆致远低着头，低声道：

“排长，能让我想一会儿再回去吗？”

“行。”知道反思，说明还有救，李伟诚干脆的答应他，说完，他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大步而去，留下一个安静的空间，让陆致远沉思。

听着他整齐的步伐，抬头看着他挺拔的身影，陆致远还真是陷放了沉思。说没有触动那是假的，照片上那一个个年轻的脸孔，下面那一行行的故事，都打动着他的心。他从来不知道在这个年代还有这么的战士牺牲。比起他们来，他是不是过得太幸福了，幸福得让人想锤他了。站起身来，他走回营房，战友们都已经睡觉了，只有王正豪还在等他，看到他回来了，他一脸的笑意，他小声的道：

“远哥，你去哪里了，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没事，我出去走走。”看着这张已经发生变化的脸，陆致远似乎想明白了什么，心里的那一个结也好像一下子就解来了。人的思想就是那么奇怪，当你想想清楚的时候，你就会想清楚，而当你不想想清楚的时候，那就会像钻进牛角尖里一样，怎么也出不来了，他轻撇了一下嘴角，轻笑了一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