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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部分阅读(1 / 2)

见她进来,一句话没说,起身就把门锁上。她感到事情比她预想的还要严重,不禁一阵凉意渗透全身,好像突然刮来一场寒风。“你前天上哪里去了?”爸爸十分严肃,一脸杀气。

她明白爸爸指的是四月四日那一天,市里1500多名进步学生春游集会,演出了讽刺国民党统治的话剧《凯旋》。学生们为了维护刚刚成立的市学联,还喊出了保卫学联的口号。她是第一次参加这样的集会,心激烈地跳动着,冲击着一腔热血,脸红红的,两只拳头都握得出汗了。集会将要结束时升团结旗,司仪喊罢,她不管是不是预先指定了人,跟着几个女同学一起跑上去,毫不犹疑地抓住了升旗的绳子,激动地望着那面红旗缓缓升起,眼含热泪,以至看到的只是红灿灿的一片霞光,分不清是红旗,还是灿烂的阳光。难道是这事让爸爸知道了?是人群中有特务盯梢吗?还是被什么熟人看见告诉了爸爸?当然在白色恐怖时期众目睽睽之下,她跑上前去升红旗,这步子也迈得太大了,她绝不能承认。

爸爸见她不想承认气呼呼地说:“你不必欺骗我,我也不一定要你马上承认。我只告诉你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事儿,是关系身家性命的大事,要吃官司掉脑袋呀!你知道不知道?你哪来的这么大的胆子?告诉你以后不许参加这类活动,不许和那些赤色分子来往,你听到了吗?”

她站在那里没有说话。她想好了,任你打我骂我,我也不会离开我已看清了的这一条道路。我愿意为此赴汤蹈火,我宁愿受刑坐牢。父亲暴跳如雷:“你说话呀!你哑巴啦!”

她仍然站在那里,一声不吭。父亲气得浑身哆嗦,等待着她的回答。僵持了好一会儿,她仍然没有回答。父亲完全失望了,大声吼着说:“告诉你,要是出了事儿,你可不要怪我没有父女情义。”说完嘴唇哆嗦着面孔刷白,好像再也说不出话来了。等了一会儿才挥挥手,有气无力地说:“去!你去吧!”说完颓然地跌坐在沙发上,显出十分疲倦的样子。看见父亲那种样子,她也很难过。可是她没法使他宽心,只好默默地退了出去。

这是一个时代的悲剧。爸爸的话在他们父女之间划了一道深深的鸿沟。她知道,这深深的鸿沟是没法填平的。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和爸爸对立的。爸爸曾经是一个爱国青年,在一所名牌大学毕业后,为了抗日去了大后方离家十几年,归来时已是这个城市的国民党中层官员。而她却悄悄成了共产党地下组织的一员。

他们之间成为既是父女又是敌对的关系。在这以前这种关系是有时清楚有时模糊;理智上清楚,感情上模糊。而在父亲说了莫怪他无父女之情以后,她骤然明白了父亲和自己在关键时刻是水火不相容的,如果她被捕了,父亲是不会以他的职位来庇护她的。那时她并没有想到父亲或许有为难之处,而只是认为这是父亲的反动立场所决定的。

父亲的话并没有使她退却,倒像是挥了一拳把她打清醒了,把她从难以割舍的父亲身边赶走了,使她思想上有时还存在的模糊变得更加清楚了。行动更加小心,活动也更加隐蔽。一直坚持到这个城市的解放。

当解放的炮声隆隆响起时,她成了胜利者,心里抑止不住地欢呼雀跃。而父亲成了失败者,整天垂头丧气,等待着厄运的到来。

解放了,她好像小雀冲破了牢笼,毅然离开了家,离开了那舒适的小楼,抛弃了美丽的衣服,穿上粗布灰制服,告别了柔软的席梦思,睡在了稻草铺成的地铺上。一边啃着窝窝头,一边高唱:“向前!向前!我们的队伍向太阳 ”她经受着革命的锤炼,也接受了后来竟至是痛苦的煎熬。

每次学习和政治运动里,她都狠命挖掘自己的非无产阶级思想,划清和资产阶级家庭的界限。为的是使自己脱胎换骨,成为一个彻头彻尾的无产阶级革命者。她把她知道的父亲的一切向组织作了毫无隐瞒的汇报,甚至包括她的猜想和怀疑。在她离开家的数年里,虽然离家并不远,但她一直没有回去。

《从囚徒到省委书记》禁地50(3)

她是那样地想念母亲,可怜的母亲,在父亲南下杳无音信的十年里,曾和她相依为命。为了让她能够上中学求亲靠友,忍受了极大的屈辱,甚至向一些有钱的亲友跪下来磕头求乞。当年吴玉萍离开家时,有病的母亲伸出枯黄的手,哭泣着说:“儿啊!你走了要想着娘,你可想着回来看看娘啊!”娘的话深深牵动着她。她有多少个日日夜夜思念着娘啊!多么想回家看看年老有病的母亲啊!她们相依为命,可她却狠下心没有回去,只因为要和父亲划清界限。

她万万没有想到,这一切只不过是她一厢情愿。不管她怎样努力,都没有人承认她脱胎换骨,或许根本就不存在脱胎换骨。在改造路上经过十年的艰难跋涉,即便是已经成了共产党员,人家仍然把她视为异端。从1948年到1958年,十年来她像梦一样只不过走了一个曲曲折折的大怪圈,从起点又回到了起点 从资产阶级家的小姐成了资产阶级的右派。

右派这顶帽子,曾使她心惊胆战,痛不欲生,百思不得其解,但现在又不得不面对现实。她曾认为她和父亲是两股道上跑的车,会永远背道而驰,想不到却殊途同归,都作为资产阶级反动派被改造。这一切是多么不可思议啊!

只是父亲和她之间的鸿沟并没有消失。别人或许察觉不了也不可能理解,这只存在于他俩的心底。父亲在她面前不像在妹妹们面前那样说笑自然,显得很拘谨。这次她回到家里生孩子时,父亲见了她,没有说一句安慰的话。只是淡淡地问了一句:“把帽子摘掉啦?”就再也没有别的话。关于父亲自己的一切,一句也不向她披露,他的内心仍对她保持着警惕。以致她回来的这些天,父亲只从农场回来一夜就走了,以后就再也没有回家。

这一切该如何解释?父亲认为她是这个家庭的叛逆,领导说她是这个家庭的孝子贤孙。究竟是叛逆,还是孝子贤孙?她成了一个到处不受欢迎的人。这一切为什么?谁能说得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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