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贵在这时候,居然也显得出奇的正经,认真望着幕九歌道:“宗主师伯一下子成了名人,满北域的眼睛都在看着他,我知道他压力其实很大,你一下子成了北域的剑仙,却又被逼着离开,所以我知道你压力也很大,丑鱼儿乖乖跟着她家里人走了,可是临走前她哭了,我知道她的压力也很大,除了你们,还有阿苦师兄,还有黑山大尊,还有村长……”
他说着,抓了抓耳朵,叹一声,道:“你们一个个的或是害怕,或是躲避,若是咬紧了牙关准备要大干一场,我其实真的不太喜欢这些事,不过并不代表我看不懂呀……”
他说着抱了双臂,道:“所以跟我说说,怎么能帮你们!”
幕九歌看着此时显得有些洋洋得意,仿佛自己非常了不起一样的方贵,倒是不由得笑了起来,不过笑过之后,他却也变得认真了些,低头望着方贵,看了他很久很久。
然后他忽然道:“徒弟,我其实看不懂你!”
方贵微怔,有些不好意思的道:“长大了嘛,总得有点城府……”
“你一点城府也没有!”
幕九歌打断了他的话,道:“但你身上又像是有大因果!”
方贵显得有些尴尬:“你这么说就没法好好聊天了啊……”
幕九歌笑了笑,道:“师兄他看不懂你,所以他想办法见了见你背后的人,不过我觉得,他见过了之后,或许仍然未懂,但是他放心了,而我看不懂你,却也从不担心,因为我知道,你虽然笨了些,坏了些,不靠谱了些,有些时候更是让人头疼,觉得直接打死比较好……”
方贵脸上阴沉的已经快滴出水来了。
好在幕九歌这时候总算话口一转:“但毕竟还是个好孩子!”
方贵白了幕九歌一眼,不肯作声,他觉得幕九歌现在飘了,是在故意损自己。
“你叫我一声师傅,所以我一直在想着如何才能不负你这个称呼!”
幕九歌笑了笑,拍拍他的肩膀,道:“所以你这时候认真问我,我便也认真的回答,每个人都有每个人不同的路,师兄有师兄的,我也有我的,便是那小丫头,她也已经被推着走上了一条前途不明的路,师兄的路其实你走不了,我的路你也走不了,那个小丫头的路,你也不会眼睁睁看着她走底,所以这时候,你所能做到的,便只有将自己的路走下去……”
说着话时,他抬头看了一眼天外。
仿佛看到了这一片晴朗天际边缘之处的无边黑暗。
然后他嘴角露出了一抹笑意,这笑意里,倒似带了点不屑天地的狠劲儿,低声道:“我不像旁人,动不动便跟你说些什么将来的绝望与辛酸,我只会告诉你,路是一步一步走出来的,顾着当下,远比看着未来更重要,若不知前路如何,那便先将脚下这一步走好!”
“将脚下这一步走好?”
方贵听着这话,此时还并不觉得很明白。
但在这时候,幕九歌已经抬起了头来,看向了周围。
为了多给方贵说这些话,他离开的时间晚了些许,于是他看到在这时间里,西荒涌起了一片黑雾,南疆某座山上,出现了一颗妖丹,东海深处,荡起了一层碧波,某个神秘的地方,虚空缓缓裂开,似有鸿蒙巨物若隐若现,东土大地之上,也有一座仙台缓缓腾空。
甚至不远处的荒丘之上,棋宫执子之人,也手里捏着一枚棋子,只是手掌在颤。
他们大多数都离得还远。
但在他们出现的那一刻,这天地便像是忽然小了许多。
而幕九歌在这时候,却是忽然长笑一声,下一刻,他身形冲天而起,犹如一道惊世的剑光,足以划破长夜,使得这世间,起码在那么一瞬,是足以让人看清楚这一切的!
紧接着,四面八方的压力,纷至沓来。
但幕九歌在这时候,却似不可一世,竟全然不放在眼里。
他向西方挥袖,便将那一片黑雾压得稍稍低沉,向南方低喝,便逼得那颗妖丹微微黯淡,向东海挥出一掌,那无尽碧波便炸起了百丈高的浪花,迎着那惊人的剑意,裂开的虚空里面,那鸿蒙世物,动作稍迟,东土大地之上,那一座仙台也微微僵迟,传出了一声低叹。
而在那距离此时不远的棋宫执子之人,更是身形僵住,仿佛一柄剑指在了额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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