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涯居高临下攀在江晖身上，泪滴坠如倾盆大雨，江晖胸前的布料很快就湿成斑驳一片。

江晖见他这样，心揪成一团，第一时间的反应竟不是极力辩驳，而是伸出手去给他擦眼泪。

易涯的脸很小，江晖半个手掌能完全覆盖他的脸颊，泪水湿热黏腻，泪痕凝在脸上没多久，又有新的泪水落下来，没一会就填满了整个掌心。

江晖在这一刻，什么理想都没有了，像一颗泄了气的皮球。

刚才毕业晚会上喝的那点酒，想要借着酒精鼓起勇气捅破窗户纸的小心思，全都融在了手心的泪水里。

好不容易，小火慢炖的欲/念终于探出几颗气泡，暗示它快要沸腾，就在这一瞬间被浇熄。

你本以为想明白一件事需要很久，但实际上或许根本不需要时间，全靠人本能的应激反应。当某件事，某个人，某句话明晃晃地摆在你眼前逼你做出选择的时候，你也就一瞬间就明白了，自己最想要的是什么。

不是他的人或他的心，不是摆脱这兄弟关系，更不是急匆匆地做些事情在易涯面前显摆让他看到自己。

他只想要易涯快乐。

要他永远是笑着的。

不用快乐到每天都笑得像朵太阳花。大多数时候，小雏菊的程度就足以灭他的士气，震他的威风了。

剩下的那一些不快乐里面，最好是一顿麻辣烫就能够忽略烦恼，再不济两顿，再多就算超标。

“别碰我！你回答我！”

“你是不是分化了？”

“说话！”

易涯并不遂他的意，抓过江晖的手用力按在身侧不让他动弹。

他确实害怕了。

以前一直把这件事情晾在一边不闻不问，今天干脆就挑明了摆到明面上来说个清楚。

江晖是beta，而他将会是个alpha，这是他从六岁那年就默认的事情，是第二性别潜能测试报告里白纸黑字写得明明白白的事实。

他从来没怀疑过报告的真假或准确程度，也许是根本不想去怀疑。因为这个结果是正是他想要的。

原因无他，正如他之前好几次无端为江晖而生气时一样。

因为他不是个好哥哥，见不得弟弟好。

明明想要成为alpha的是他，从小到大每天都在为成为alpha而努力的也是他。可是越来越像alpha的人是江晖，长大后有男子气概雄性吸引力讨人喜欢的人也是江晖。

为什么？

是时候怀疑了，早就该怀疑的。

江晖沉默了许久，最后坚定地摇头，一字一句地说，“不是。我不是alpha。”

“2%的可能性，和0没有区别。”

“你不是早就知道吗？”

易涯不依不饶，“我不信！万一报告出错呢！万一你就是alpha呢！”

“他们说你有alpha信息素，难道是骗人的吗！”

江晖慢慢松开易涯握在他手臂上的指头，替他把落在肩膀一遍的浴袍重新笼好遮住雪白的肌肤，心平气和地说，“我不是alpha，我没有信息素。”

“你相信我，还是相信那些乱七八糟的人？”

深邃的瞳孔照进易涯的眼里，他从中看到了失控又狰狞的自己，幼稚，滑稽，无理取闹。

江晖被易涯压在沙发上，只有上半身能勉强动弹。

但他不敢动。

易涯的衣服太松垮，动得狠了下一次露出来的就不只是肩膀了。那场景对两个人都不好，江晖只能极力控制着自己不让这种意外发生。

两人这样一上一下对视了一阵，双方的神色都变得复杂。

江晖的复杂其实很简单。

他哥就算哭成花脸猫也很好看，眼眶泛红，面色潮红，连鼻尖都带红，像一只发疯的小兔子，泪珠挂在睫毛上，鼻尖上，在他眼里那就是价值连城的珠宝，让他很想要摘下来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