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没有吹走他的话,反而寒冷的天气将他的话冻在了空气当中,在沐轩的耳边久久挥散不去,一遍又一遍的让他回想起任柯手腕上的伤痕,他身上密布的疤痕,还有他一次次毒发的样子。
每一次回想起这些,心就像被小刀一点点切割一般,恍若回到了被主系统惩罚的黑暗当中,痛不欲生,犹如身在炼狱。
“等我。”任柯念念不舍的松开他,仔仔细细的给他系好披风,给他戴好帽子后才放下手,朝他扯出一抹勉强的笑意后,握紧阎王剑毅然转身往岭雪山去。
沐轩看着一片雪白的苍穹中,他一身黑衣,手握长剑,行走在其间,犹如一只缥缈的蝼蚁在爬往高耸入云的天阶,有壮志凌云的高阔,又有蚍蜉撼树的肃穆。
他认识的任柯,从来都是一条独木桥走到黑,绝不回头,绝不会后悔,绝不认命,因为他是这样的任柯,所以更叫人心疼,叫他躲不掉,忘不掉,甚至连劝阻都觉得不配。
狂风平地而起,漫天飞雪,刺骨的寒意袭来,马叫声哀鸣,雪地中留下几串马蹄印,小明似乎是受不了这大风的肆虐,狂躁不安,沐轩紧紧地的抓住缰绳,看着在雪地中身影越发渺小的人。
风停,一阵马蹄声破空而来,来人拂动空中还未沈淀下来的雪花,一身白衣几乎融于白雪之中,骏马行至他的身旁停下,马上之人不等马静下就迫不及待的翻身下马,看旁边人身边没有自己要找的人,怒吼:“他是疯了吗?”
沐轩对他的暴怒置若罔闻,满心只有任柯的安危。
墨闻发洩过后略微冷静下来,指着一片雪白的山峰告诉他,“这裏是岭雪山。”
沐轩:“知道。”
他们就是知道这是岭雪山才来的,有人用阿言的性命逼迫他们,他们别无选择。
岭雪山是陵国边境内的一片雪山,终年冰天雪地,山高不可攀,周遭百裏无一户人家,是个绝境之地。
任柯听徐岩说过,这片山上开有一种寒莲,若想治愈至阴顽疾非它不可,寒莲罕见,价值万金,因此身患寒疾,鲜有治愈者。
越往上风雪越大,难以站立,任柯用剑插在冰雪裏为自己开路,在祁山那些年,他不服管教,被下毒控制,其中就有至阴至寒的毒物,几种毒素相互制衡倒没让他毙命。
因母亲任琇是大夫,幼时时常给他调制养气血的药汤喝,他那副身躯才勉强扛得住毒素的侵蚀。
他也知道,自己时日无多,只是在这屈指可数的时日裏,他求着能与阿轩有几日闲云野鹤的日子。
如今踏足这寒气逼人的岭雪山,体内被压制着的凉气与雪山的寒气碰撞,骨头缝裏开始发寒,让他行止都痛苦不堪。
他强行催动体内的两股内息,让其在体内躁动起来,浑身发热,以抵御刺骨的寒气,又要强迫着自己保持清醒,不能走火入魔。
阎王剑出鞘,剑划破胳膊,鲜血滴落在雪白的地中,染红了白雪,触目惊心。
适当的痛感,能让他保持清醒。
狂风暴雪来袭,他的衣服都冻成一块一块的,头发上全是冰霜,脸上是细碎的冰雪,嘴唇冻住难以张开。
突然的,腿脚好像被冻住了一般,腿一下就僵直住了,整个人骨碌碌的往下滚。
越滚越快,连带着一地的白雪,任柯咬着牙低声怒喝,“啊!”
紧接着,将剑狠狠地插入雪地。
“任柯!”
一声急切的叫,而后眼前多了一只手,抬眼望去,是他那不听话的守护神来了。
任柯艰难的伸手过去,两人手才碰到一起,还未感受到对方的温度,就听见清脆的一声“咔!”
好像是冰破的声音,任柯瞳孔瞬间放大,迅速将剑拔出。
铺天盖地的冰雪袭来,任柯来不及护住沐轩,眼前就只剩下了黑暗。
冷!锥心刺骨的冷,就像很多年前一样,离死亡只有一步之遥的恐惧和寒冷。
仿佛置身于寒冰地狱之中,骨头缝裏都在发寒,将他整个人冻住,动弹不得,难以逃脱。
昏迷间,他听到了一个沈重沧桑的声音问自己:“你还不认命吗?”
他认。
世人皆以为他在抗命,实则不然,他从未抗命,一直都是在认命。
不论是东方承业,还是任柯,亦或是活阎王,他都认了。
如果他不服命运,他早就将这天地搅动的翻天覆地,而非只杀那些该死之人。
他的答案从未变过。
他从未想过改变什么,也已经不再挣扎自己到底是谁,只想结束一切,寻一间小院,和阿轩三餐四季,仅此而已。
他自知命不久矣,也只奢望的求,一年半载而已。
可是……
“任柯!任柯!”
沐轩的呼喊声音在耳边不断回响,他眼前只有一片黑暗,感觉自己很累很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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