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始唐观秋死活不愿意她离开,唐见微轮番学着阿娘和沈约的语气哄了她半天,这才能勉强同意。
站在一边的紫檀瞧见这情形,丹凤眼都变圆了一圈:
“大娘子这是怎么了?”
说来话长,唐见微不想说太多,只让紫檀看好她,帮忙弄点吃的再换换药。
现在是最糟糕的情况。
耶娘过世不说,就连姐姐也变成这样……
头上的伤肯定是罪魁祸首,其次便是挚爱之死,以及亲眼看见悬梁自尽的阿娘死状。
这些日子以来发生的事儿,单是拎出任何一件,都足以让人崩溃。
更别说是接二连三,全赶到一块儿了。
要是姐姐的痴症只是一时刺激导致,过几日调养之后还能恢复,那是最好不过。
可万一,她一辈子都这样了呢?
一辈子都将妹妹错认成妻子、阿娘了呢?
想到这里,唐见微万分头疼。
杨氏的提议在她脑中闪过。
如今姐姐得了痴症,身边不可缺了照顾的人。
无论送去任何地方都无法想象余生会陷入何等惨状。
唯有留在唐家才是最好的路。
起码唐家从管家到家奴,全都是看着姐姐长大的,想要个真心照顾她的人不难。
但唐见微没法相信杨氏的话。
更何况耶娘之死太过诡谲,唐见微不信他们二人会轻生。
阿耶自幼辨日炎凉嶷然有声,长大之后高中状元,更是恃才傲物。
四十出头便坐到了户部度支司员外郎的位置,威声在外前途无量。
唐见微自小就听他教导,“见人不正,虽贵不敬也;见人有污,虽尊不下也”。
阿耶傲骨铮铮,绝对不会贪污军资不说,更不会因为欲加之罪自尽了事。
以他的脾性,怎么着也得争出个是非黑白,绝对不可能糊里糊涂扛罪赴死。
而阿娘追随阿耶自尽之事,更是荒唐至极!
阿娘和阿耶感情甚笃是真,但她自小经商,靠自己的双手在博陵打拼出一片天下,乃是人人敬仰的巨贾,并不是离开丈夫就活不下去的深闺小姐。
更何况还有一件事,只有她们原嫡一家才知道的事可以证明,阿娘绝对不会自尽。
这几日发生的事在唐见微的脑中一一铺开、串联,一种被无形之手拿捏的不安感让她愈发忐忑。
唐见微揉了揉酸胀难忍的眼睛,加快步伐往马厩走去。
到马厩之时,马夫陈叔正在给马梳理。
他手中的刷子动得极慢,有几下根本就没刷到马身。
陈叔双眼发直,很明显心事重重。
“陈叔。”唐见微唤了他一声,他回过神,对唐见微来找他一点都不惊讶,甚至是刻意在这儿等她:
“三娘。”
马夫陈叔自小跟着阿耶,从左下颚到右眉,有一道极长的疤痕,据说是小时候被土匪砍伤的。他一家人都被土匪杀害,只有他被阿耶救了出来。从那以后他发誓一辈子效忠阿耶,跟随左右。
“陈叔之前没说完的话,究竟是什么。”唐见微开门见山地问他。
陈叔看了看周围,向唐见微使了个眼色,两人绕到马厩深处,陈叔这才开口:
“阿郎被送回来的时候,其中一个官爷我认得,他曾经有匹马快要病死,正是我帮他治好的。那官爷独自在京中打拼,不嫌我是个贱奴,时常与我一块儿喝酒,一来二去便熟悉了。不然的话,我这样的人即便再耍赖纠缠,也不可能从官爷那儿撬出只字片语。”
唐见微双眼雪亮,立即问道:“陈叔可是从他那儿知道了真相!”
陈叔沉闷的表情已经提前回答了:“不过是大理寺人手不够,那官爷从刑部临时调去帮忙的,并不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不过,他留意到一件让他不解之事。”
“什么事!”
“官爷说,阿郎被带到狱中时,不是自己走进去的,而是被抬进去的。”
“什么?”唐见微脸色巨变,“你的意思是……”
陈叔的声音轻得一阵微风都能吹跑:
“阿郎可能在路上,就已经陨命了。”
夜白星轻轻地嘶鸣着,似乎在看唐见微。
这是阿耶生前最爱的马,它也有点儿燥,在原地蹬了蹬蹄子。
唐见微沉默了许久,最后对陈叔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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