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见微绕到大门口,见三十多人骑马的骑马,赶马车的赶马车,排成了一字型,浩浩荡荡往城郊前进。
佘县令很好认,一身浅绿圆领宽袍官服,四十多岁,骑在一匹高头大马之上,长长的胡须用胡夹夹着,沐浴在冬日暖阳之中,在马上晃晃荡荡半闭着眼,也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
前头有县尉开路,后方马车上装满了大大小小的箱子。
唐见微沿途一直在暗处跟着,看到车轮在土路上压出的痕迹,可以断定这些箱子里装得全都是实实在在的重物。
这一点更加让唐见微确定了心中的猜测。
若是单纯祭奉先烈的话,必定是带些蔬果肉类纸钱之类的祭品,断不会这么沉,而且也无需全部装在密闭的箱子里。
有一部分祭品堆在了箱子上方,这是正常的,反正是祭品,露天敞开放置即便沾了灰土也不打紧。
可箱子里呢?
夙县这种地方即便入冬,热起来也是要人命的,将食物放置在密闭的箱子里,万一臭了坏了,岂不是糟蹋?
从车迹的深度,出发的时辰以及装运的方式,唐见微猜测箱子里装的东西应该与祭拜无关。
如此一来,唐见微对这佘县令在背地里捣鼓之事更加好奇,也愈发地兴奋。
夙县依山傍海植被茂盛,正是适合跟踪的好地方。
唐见微跟着县令的马车队往城郊的扶沧山去,一路上都有巨树宽叶帮忙遮挡。
待马车队进入山野之后,唐见微忽然发现队伍的人数变多了。
她记得出发之时骑马的有八个人,其余的都坐在马车之上。
如今居然有十匹马?甚至多了三辆马车。
虽然多出的两匹马之上的人穿着衙役一模一样的衣衫,马车的妆饰也如出一辙,可唐见微再数了一遍,无比确定人就是变多了!
佘县令本是自己骑着马走在靠前的位置,如今身边多了一人,与他并肩前行。
这骑马之人脖子有碗口粗,一道丑陋的刀疤卧在后脖子上,宽肩傍腰,将一身衣衫撑得极紧,看上去似乎不太合身,不像是他本人所有。
此人胯-下之马看上去十分躁动,并不为他所驯服,也不似经常骑的马。
唐见微看不清这人的模样,只见佘县令不时地侧过脸对他毕恭毕敬,一改方才从衙门里出来时的闲散。
县令对衙役拱手低眉,倒是闻所未闻的奇事。
这人半途混入队伍之中还穿着衙役的衣衫,很明显并非衙门里的人,为的是掩人耳目罢了。
此人是谁?
唐见微想继续跟上去,那混入之人骤然回头,朝唐见微的方向看来。
唐见微立即缩到树后,心上狂跳。
被发现了?这人竟这般警觉?!
看来对方不是普通人。能在林间发现被跟踪,一定是行军打仗的老手。
唐见微手脚冰冷,看不到身后的情况,林间到处都是杂草落叶,马蹄蹬在上面也没什么动静。
她根本不知道对方有没有上前来拿她!
唐见微攥紧了拳头,一时间有点慌乱。
她要孤注一掷逃走,还是假装是路过的农人?
今日她来时已经有所准备,穿的是一身土灰色的胡服,乃是夙县本地农人喜欢的打扮。
若是强行逃离,她对自己的脚程也有些自信,毕竟曾经飞跃过博陵各大坊墙。
“谁在那?”
胡二郎将刀抽了出来,冲唐见微这边喊了一句。
是啊,还有胡二郎在……万一被他认出了模样……
胡二郎和三位衙役谨慎地往一棵高大的榕树靠近,握着刀的手背上青筋爆起。
佘县令和他身边的男人也在往这边看。
那男人鹰眼薄唇,脸若刀削成,棱角锋利,常年在外暴晒之下皮肤黝黑,所骑的那匹马似乎感受到他的戾气,不安地来来回回挪动。
就在胡二郎等人靠近榕树之时,一群鸟乍然惊起,冲着佘县令他们扑来。
佘县令未看清是鸟群,只感觉被一片黑影糊住了眼睛,大叫一声抽出了刀,乱刀将鸟砍死不少。
而他身边的鹰眼男人所乘的马被鸟群彻底惊乱,昂首嘶鸣,前蹄在空中乱蹬。
即便那鹰眼男人临危不惧死死拽着缰绳,勉强维持住了平衡,但是整个身子也已经倾斜到半空,无法控制发狂的马。
马就要冲出去,鹰眼男人旋身一跃落在地上,崴伤了脚踝。
“……您没事吧!”佘县令差点脱口而出那人的称谓,幸好反应够快,及时吞了回去。
胡二郎和县丞、县尉等人都围了过来,生怕这位不知身份,却又备受县令趋奉的人被暗害。
那鹰眼男人全然不理会佘县令等人,对胡二郎道:“这是调虎离山之计,那人逃了!还不去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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