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戏言很是时候地闯入童少悬的脑子里,让她想要发笑却又不敢笑,生怕牵动伤口,又让她一顿好受。
卧房被难闻的药味占据,这是她从小就习惯的味道。
可是仔细嗅的话,浓郁苦涩的药味里,似乎隐隐约约有一丝柑橘的清香在其中挣扎着,努力飘入童少悬的嗅觉之中。
那柑橘之香完全没有被药味沾染,每当童少悬闻到柑橘香味,精神便会为之一振,似乎疼痛感也缓解了一些。
门被推开,季雪进来查看童少悬。
“季雪……”童少悬小声地哼呢了一声。
“四娘,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板子是她自己要替唐见微挨的,估计她耶娘和兄长们都要气死了,说不定会迁怒唐见微。所以她这个时候绝对不能表现得太难捱,得轻松自在一些,减少家人的担忧。
童少悬说:“虽然不能马上来个空翻,但吃饭的力气还是有的。”
季雪嘴角都扬起来了,马上就要笑出声,却又长叹一番,继续愁眉不展,坐到她床边:
“四娘,你这又是何苦呢?”
“哪儿苦了?我这是在修行,为我自己积福。修炼无疆之大爱,攒更多的福报,回头说不定阎王爷能开恩,不这么快收我。哎?结果我长命百岁了呢。”童少悬正想笑,刚起了个头,突然被一阵猛咳打断。
这顿猛咳咳起来身子不住地起伏,根本不受控制,伤口被牵连个干净,痛得她再也说不出调笑的话来,眼泪珠子挂在眼边,不动弹了。
季雪不知道该说她什么才好,嘱咐她先别开口了:“我去给你端些茶水来,还需给你换药。别说话也别动了啊,我马上就回来。”
季雪出门找宋桥,说四娘醒了。
宋桥带着一家子人到屋里来看女儿,因为童少悬伤处的特殊,童长廷和童博夷不方便进去,就在外面候着,宋桥和童少潜进来了。
“我的阿念啊,你怎么样?疼不疼?”宋桥一开口就哭了,童少悬哪里见得了这场面,将脸转了进去道:
“阿娘,你这是做什么,我又没死。”
“呸呸呸!说什么丧气话!不许提那些生生死死的!”
“好,我不提,你也别哭了。”童少悬将自己的眼泪快速抹去,调整好了心态又转回来,笑道,“阿娘阿姐,你们该开心才对。”
童少潜红着眼睛嗔道:“胡说什么呢!你都这样了我们还开心个鬼!”
“二十大板。”童少悬伸出两根手指,“你妹我可是挨了二十大板,普通人打下去都没命了吧,我却还好好的。说明我看着体弱,实则强壮得很。说不定经此一役,回头我便可以上山下海,骑马打仗都不在话下……”
“得了吧。”童少潜让她赶紧打住,“就你,还骑马打仗,先学会骑马再说。”
不得不说,虽然童少悬这张嘴没有消停的时候,可她的乐观倒是让童少潜心疼又低迷的心稍微好受了一些。
童少潜哀叹道:“咱们童家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咱们姐妹俩的屁股接连开花。马上就要到岁旦了,等你能走路了得去庙里拜上一拜。”
宋桥到底是亲娘,听童少潜语气之间透露着相当无所谓的态度,似乎对妹妹也不心疼了,不爽道:
“你这屁股怎么开花的还需要提醒提醒你么?不就是你这嘴不老实?再不学乖,我还教它开花!”
童少潜:“?!”
我又说错什么了?
让去庙里拜一拜也有错哦?
感觉自己说什么都不对,她干脆不说话,就在一旁打杂好了。
宋桥帮童少悬换药,要看她伤口。
上一回换药的时候,她处于半昏迷的状态,完全不知羞耻为何物,就这么换了。
这会儿意识清醒得很,即便是阿娘她也有些皮薄,叫唤着要自己来。
“你自己来什么,哪够得着。”宋桥将衣裤小心地掀开,看见血肉模糊的伤口,气又不打一处来。
知道这孩子仗义,可女儿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她不疼谁来疼?
平日里含在嘴里都怕化的宝贝,如今伤成这样……都是那唐氏胡作为非惹出来的祸事!
宋桥越想越气,还没过门呢就闯出这样祸端,让阿念受皮肉之苦,若是真的过门,恐怕这童府都不够她造的!
“哎呀,我说了自己来。我手臂长,怎么够不着了?”童少悬还在跟她犟,宋桥怒道:
“给我趴着别动!我说了我来给你上药就是我来上药,怎么,娘这就管不了你了?!”
童少悬:“……”
被她娘这么一吼,童少悬老老实实趴了回去,稳如王八。
呵斥童少悬还嫌不够,宋桥回头再骂童少潜:
“你说你们一个个的成天到晚就知道给我惹事,教我生气!都老大不小了,什么时候才能让人省省心?”
童少潜冤枉死了:“这又关我什么事咯?!”
“你说怎么不关你的事?你和那个翟家五郎到底怎么样了?给你说媒你又不让,非得自己找!你倒是自己找一个给娘看看啊!折腾来折腾去的一个都没成!你妹都要赶在你前头啦!”
童少潜不敢再说话,安静地与妹妹眼神交流。
别跟阿娘争了,童少悬劝三姐,你争不过她的。记得屁股的痛吗?再啰嗦下去你就得跟我一块儿躺这了。
童少潜扁扁嘴,我怎么会有这么蛮不讲理的娘和惹事精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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