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少悬这么一提,思路很对,也让唐见微一机灵。
夜半吃坏了肚子去茅厕,回来的路上听见午夜的大道上有动静的话,就算再害怕,估计也压不下好奇心,透过木挡板去看一眼。
更何况六嫂还是很有胆量的人,她家铺子对面就是县衙的后门,如果是深夜有异动的话,极有可能跟县衙有关,那必定是大事件。
对于她们这些普通老百姓而言,恐怕很难压抑得住瞧上一眼的心思。
童少悬双手交叠在身前,看似端庄的淑女,但沉眸深思,带着众人一块儿进入到案件重现的样子却很有威严:
“……六嫂看上了一眼,正好看见了不得了的事情。巨大的惊吓之时,她本能地躲藏,不想被发现踪迹,慌乱下极有可能踢到了脚边的事物,制造出了声响。”
童少悬目光落在脚边用来揉面和调馅料,大小不一,摞在一块儿的盆子。
大家的视线也跟着她看过去,葛寻晴“啊”了一声道:
“因为这声响,就被外面的人发现了!”
童少悬点了点头:“深夜宵禁,大道无人,坊间估计也都全部熄灯就寝了,若是县衙有动静,必定是那佘县令趁夜暗室欺心!”
唐见微也跟她们说了去年她跟踪佘县令上山一事的种种蹊跷,但收着自己的目的没提,石如琢她们也很有分寸没有问。
但佘县令在背地里有不可告人之事的形象,被她俩这么前后一对,更是愈发清晰。
童少悬在屋子里慢悠悠地转着圈,沉吟道:“当时六嫂被发现了,可是县衙的人不可能在宵禁时分闯入民宅,这么一来动静实在太大,必会落下痕迹。本来趁夜办事就是为了掩人耳目,没想到竟会惹上麻烦。六嫂到底看见了什么,看见了多少,这事儿估计能让佘县令夜不能寐。无论六嫂所见多寡,以佘县令狡猾无耻的秉性,必不能容。第二日天一亮,他便随意下了个重罪,催着差衙役堂而皇之地来抓人了。”
唐见微说:“阿念所言极是。那狗官为了遮掩罪行,很有可能胡乱给六嫂按个罪名,要是收买了仵作一通诬陷,这毒杀之罪怕是……”
唐见微本来想说,“这毒杀之罪怕是灭顶之灾,很难洗脱,狗官怕是冲着杀人灭口的目的来的”。
若是此处只有她和童少悬的话,她肯定不会多想措辞,全部说个干净了。
但石如琢还在这儿,为了照顾小孩儿的心情,她没有继续往下说。
不过这个停顿已经足以让人心惊肉跳。
屋内一时安静,直到葛寻晴开口:
“我这就回去让我阿耶帮忙查一查县衙里究竟有什么猫腻,还有六嫂的状况我也让他尽量去打听。”
唐见微提醒她:“佘县令未必不知晓你与阿器是同窗,你阿耶若是去打探,恐怕会有暴露的风险。”
葛寻晴说:“我阿耶是县丞,若是要审犯人,各种诉碟必要经过他手,他也肯定要见过犯人的,就算我和阿器是同窗,也无可厚非。”
葛寻晴说完之后,发现自己用了“犯人”这两个字,似乎有种默认六嫂是犯人的错意。她立即警觉,对石如琢道:
“阿器,我不是那个意思……”
石如琢听她顺着唐见微叫了自己的小字,感觉颇为奇妙。
石如琢摇摇头:“我知道的,仰光,不必拘泥小节。我阿娘的事就拜托你了,但也一定量力而行,千万不要因为此事将你和你阿耶也拖累。若是那样的话我会愧疚一生。”
“放心,我阿耶可是官场的老油条了,他知道该怎么做。我这就回去找他。”
“我能与你一块儿去吗?”
“可以,你随我回家,有什么消息你也能第一时间知道。”
童少悬和白二娘都很担心,也想跟着去。
白二娘:“你让我就这样回去,今晚我可怎么睡得着?”
童少悬:“就是啊,多一个人多一个脑子,要是有什么变数大家一齐出主意,肯定能有更多的办法。”
葛寻晴说:“你们去也不是不行,就是这几日我家亲戚来访,没地方住,你们要去就只能和我挤一张床,或者打个地铺。”
白二娘道:“那有什么,不就是地铺么,这么热的天我还乐意睡地上呢,走走走这就走!”
童少悬心痒得要命,但这事儿她还是跟唐见微商量一下比较好。
童少悬过来问唐见微:“我今晚去仰光那可以吗?”
“你都说出口了,还跑来问我,我能不答应吗?”
童少悬乖巧地笑了笑。
“而且你这是关心同窗,我没意见,你去吧。我就不去了,我怕咱们一块儿躺着,忍不住……”
童少悬立即明白她没说出口的后半句是什么内容,只是一提都让童少悬心里搁着的战鼓不住地敲打,若是唐见微真的在侧,而同窗们也都在的话,她只怕分外难熬。
“你去吧,有消息立即差人给我报信。我回家跟耶娘说一声,免得他们担心。同时我也好好整理一下思路,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做。”唐见微的眼神利了起来,“若是可以的话,便趁此机会将这佘县令连根拔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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