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简这一阵咳嗽总算是平息下去,唐见微特意询问了她的病症,细细聆听之后,说可以给她制定一个药膳食单:
“不敢保证能有奇效,但能够慢慢调理身子,补气归元,一两年之后,吕姨姨的身子状况应当会有所改善。”
吕简挺欣喜:“没想到三娘你还会医术啊?”
唐见微笑眯眯的:“吕姨姨,这可不算是医术,是我当年为了帮阿念调理身子,找了许多食疗的典籍,日日阅览,这才略通一二。都是一些以食补气的笨法子,不是什么厉害的医术。”
吕简大赞唐见微烹医双修,为人谦逊有礼,真是年少有为。
又想起自己那不干人事儿的女儿,再次长叹:“要是我也有三娘这样的女儿该多好。”
澜宛在一旁目不转睛地看着吕简,将她所有的情绪和最最细微的表情都收入眼底。
那是一种明显的依恋、崇拜、贪婪甚至是侵占的欲念。
童少悬坐在她对面,对她的表情一览无余,心内被其震撼得无以言语。
以吕澜心的年纪判断,澜宛和吕简成亲也有二十多年了,没想到澜宛居然还会有这般热恋时才会有的炙热眼神……
不,这种眼神可比热恋时恩爱缱绻的情感复杂多了。
童少悬自认自己对唐见微的情感也十分浓烈,她爱吃醋这事儿无法否认,她就是会被唐见微相关的所有事影响。
因为深爱唐见微,希望唐见微的一切都属于自己。
而澜宛的表情和她不同。
澜宛的目光细致地将吕简的一字一句都收纳品读,在吕简夸赞旁人时,她追随的神情中,带着不想收敛的敌意。
童少悬第一次见到这般强烈注目的神色,就像是被澜宛毫不保留的情绪和炙热的眼神烫了一下。
不愿多留,视线很快转移开了。
唐见微似乎也察觉到澜宛对她浓烈的敌意,但只道是自己方才出言讥讽得恰如其分,让澜宛心里有火。
唐见微将主食油泼面呈上之后,便坐回到童少悬身边。
吕简说起别的话题,主动略过了云遥山一事。
吕简说话间偶尔和澜宛相视,童少悬注意到了,一旦与吕简目光相撞,她所有的戾气和贪欲全都消失,变成了完完全全的爱意。
这澜宛……
童少悬在心里暗暗称奇。
难怪能养出吕澜心那样的女儿,这母亲倒是起到了很好的表率作用。
如今省试将至,童少悬来了博陵,也宴请了吕简,吕简自然明白她的用意,便是相邀一谈行卷通榜之事。
大苍的科举考试有许多科目,最受关注的便是进士科。
大苍百年国祚到今日,十数位丞相全都是进士科出身。
童少悬要考的就是进士科。
进士科与其他科不同,需考三场,分别为帖经、策论和杂文。其中以杂文的难度最高。
杂文主要考校士子们诗文歌赋的能力,最是能展现才气,并非死记硬背之辈能够应付的。
而策论考察时政之策,也需考生对时政了如指掌。
所以有人云“五十少进士,三十老明经”。
说的便是五十岁考中进士都算是年轻的。而明经科只考帖经、墨义,只要背好四书五经便能过关,三十岁中了明经,已经算老。
每回科举取仕,一百人中取三名进士,都已经算多。
只有进士出身才有机会走上高位,这已然是大苍朝堂不成文的规矩。
而想要进士登第,最首要的便是有名家推举,这才有高中的可能,这便是行卷之风。
吕简便是一早就跟童少悬约定,会替她推举。
童少悬不太喜欢这行卷的风气,她早也觉得作为文人,拿着自己的文章去找人评断好坏,仿若女子寻人问样貌美丑,是一件很羞耻的事情。
取仕之时,试卷也不会糊名,除了要看真才实学之外,有名家推举且名满大苍的名仕,最是有可能中那前三甲。
童少悬不欣赏这种浮躁的方式,这对寒门学子而言,其实不太公平。
可她并不迂腐,也能理解其中的政治考量。
世家永远都是天子需要掌控、制衡且利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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