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显意就在唐见微脑袋顶上的这块位置,所说的话唐见微听得一清二楚。
听到自己的小字,可是教她刚刚坐稳便差点翻下去。
又什么事和我有关啊?!
吴显容被气得声音有些发抖:“吴子耀,你可真有意思。当年阿慎成亲的时候,你就暗戳戳地把要给她的贺礼塞到我将要送去夙县的礼单里。若不是我察觉到此事,及时将你那些无用的心意全都刨出来,丢了个一干二净,回头若是被阿慎和她夫人知道了,指不定还得多恶心!那时你便是这样,闷不吭声只做你想要做的事,丝毫不顾及别人的感受!如今阿慎回博陵了,你要成亲,你还要让我代送请柬?你好好品味一番自己的所作所为,难道你不觉得特别可笑吗?”
唐见微听她这样说,忆起与童少悬大婚之时,阿姿送来那么一院子的贺礼,全都送到她的心坎里,教她欣喜万分,没多想就全用了。
幸好当时她已经将吴显意的东西丢去,不然的话,唐见微在不知情的情况下真的用了的话,可真是能糟心许久。
吴显容似乎压抑了许久,终于寻到了爆发的机会,毫不客气,甚至直呼她亲姐的表字,看上去的确积怨已深,一丝一毫都不想顾及了:
“吴子耀,你就是个胆小鬼。从我看清你,看清吴家的那一刻起,我就明白了,我曾经年少无知时崇敬过的长姐只是我一厢情愿的幻觉,辉煌的吴家也是我的幻想,我一直都生活在一个充满罪恶的泥沼之中,却还沾沾自喜,引以为傲……”
吴显容的声音带着清晰的自嘲,甚至有一丝隐隐约约、难以察觉的哭意。
不知道此时吴显容作何表情,唐见微只觉得心痛难当。
安静了片刻之后,吴显容收敛起了敏感的情绪,声音再次变冷:
“你要娶那澜以微,却要让我替你送请柬给阿慎,我特别好奇问您一句,您哪来的颜面说出这句话,你怎么有颜面给阿慎这个请柬?你觉得她可能来吗?”
唐见微心里骂了一句粗口。
吴显意是疯了吗?脑子裂了吗!
成亲与我何干?为什么要给我送请柬?别说我是绝对不会去的,可就是光收到曾经的未婚妻请柬这事儿,都足够阿念那孩子喝暗醋了。
吴显意是怎么想的?是想让我哄媳妇哄破嘴皮子,还是想让我跪搓衣板跪一晚上?
说到底,被悔婚的是我好不好?我可从来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你的事!
为什么事到如今还要烦我?
吴显意所作所为,甚至让唐见微有种自己才是那悔婚负心人的错觉。
吴显容冷笑道:“说起来真是可笑,你要娶的人竟是那澜以微。博陵双微的另一位……你也不怕被全博陵的人耻笑!”
唐见微:“……”
窒息了。
唐见微根本和这位澜以微不熟,在各种场合见面的次数加在一块,恐怕一双手就数得过来。
当年什么鬼博陵双微也不知道是谁先起了个头,在这胡说八道胡乱给人封名号。
只不过她们俩名字里有一个相同的“微”字,且都小有名气,就弄了个什么双微。
时常一并提及,就好像她俩是什么密不可分的姐妹花一样。
当初吴显意和唐见微的婚事,虽然是口头上定下来的亲事,但整个博陵府知道的人还真不少。
以吴显意的身份,如今真要大婚,娶的还是澜氏女,这场婚宴不大操大办不可能。
到时候说不定整个博陵又是人尽皆知。
唐见微好不容易逃避了这么多年的博陵双微的名号,肯定又会被人提及。
更可能将两人再次摆到一块儿对比。
唐见微完全能想象那些碎嘴的人会怎么说——
这么多年的明争暗斗下来,最后还是澜以微得了唐见微曾经的心头好。
婚嫁这块,澜以微更加称心如意嘛!
光是想想,唐见微就已经开始生气了。
唐见微这头生气,她的好姐妹那头还在骂:
“当年你们吴家上下对阿慎的危险袖手旁观,你呢?为了自己的前程,为了吴家的前路,你做了什么事还需要我在这里帮你一一细数吗?当年你与阿慎是有婚约的,可是你选择放弃了她,在她最危险的时候,在她带着受伤的姐姐被金吾卫追捕,连口饭都没得吃的时候,你没有管她死活。如今她和她患难与共的夫人一块儿回到博陵,你却开始做一些假装深情的无用事。所以,当年放阿慎走,你后悔吗?吴子耀?”
吴显容说了这么多,骂了这么久,就算是自言自语一般。
至始至终吴显意都没有回她一个字。
到底是吴显意。
依旧是那个什么也不说的吴显意。
月色渐凉,唐见微坐在高处,时而有些风吹过,终于有了一些清爽的感觉。
阿姿的每个字都说得唐见微极为舒服,也是唐见微曾经疑惑过,现在依然疑惑,却已然不怎么在乎的事了。
若是说她还会对吴显意这个人好奇,那便是好奇这沉默之人为何拂乱所愿,总是在争一些已经失去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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