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桃蹊倒吸口气,侧目去看知云,丫头只是抿紧了唇角,冲着她摇了摇头。
丫头又打了帘子,她忙钻进了屋中去,三两步的进了西次间,一眼瞧见地面上摔碎的那只霁红釉忍冬纹的小茶盏,心下咯噔一声。
那茶盏原是一套的,一共烧了六只,是表哥去年送来的,给阿娘生辰做贺礼,阿娘留下了一只忍冬纹的,一只佛手花的,余下的便分送了人,素日里又很喜欢这只忍冬纹的,那时得了这套茶盏,更是满心欢喜,觉得她那个表哥总算是长大了些,也晓得做这些人情往来,懂得投其所好,着实的为她姨妈欣慰过一场。
今日……
温桃蹊快步凑过去,蹙拢着眉心冲丫头摆摆手,示意丫头把一地的碎片收了去,又叫她们都退了出去。
赵夫人没个好脸色:“知云去寻的你?”
温桃蹊不晓得她为何动了怒,可八成外头又送了什么消息来,她不敢直接问,只能先劝几句:“她见阿娘发了这样大的脾气,可不是要找了我来劝劝阿娘吗?”
她一面说着,去拉了赵夫人的胳膊,另一只手拍在赵夫人的后背上,一下下的替她顺着气:“阿娘这是怎么了?气大伤身,也不怕气坏了自己,我们是要心疼的。”
“你小……”赵夫人话都到了嘴边了,又收回去了,重重的哼了一声:“还不是为着昶哥儿!”
温桃蹊是知道的,便也就不接话,等着她阿娘的后话而已。
赵夫人还是怒气冲天的:“原本你爹都松口了,说等过几日老太太生辰过了,再去料理这件事情,也告诉过你大哥,只怕到时候还是要麻烦人家陆掌柜,毕竟事儿出在扬州,有陆家人帮忙,要好办的多,可谁知道今儿一早,你爹接了封信,这不是才叫人送回家来给我看,又带了话,说昶哥儿的事儿,咱们根本就不该管!”
温桃蹊呼吸一滞。
爹的想法,其实正合了她的心意,她本来就不想让家里插手表哥的这件事情,只是事情出了之后,阿娘一直还没劝服了爹,她也就没有轻易开口,之后就又到了三房老太太的生辰之事,一家人忙活起来,不要说是爹了,就连阿娘一时也顾不上外头的这些事了,她便想着,等到三房老太太生辰过了,再想想能有什么法子,实在不行,去寻了大哥商量商量,总会有办法的。
却没有想到,爹原来在这件事上,是极不满意,更不愿意帮忙的。
她抿了抿唇:“其实这件事情,我本来就想着,咱们是不该插手的,这是人命关天的事儿,咱们救了表哥,谁能救活人家孩子的命呢?杀人偿命,是从来不变的道理,只是阿娘心疼姨妈,我也不敢说这样的话,倒显得我凉薄,不把姨妈和表哥当自家亲戚一样。”
说完了,她小心翼翼的去偷看赵夫人脸色,忙又添了几句:“不过阿娘,爹先前既然松了口,今儿这又是为什么?那封信上,究竟写了什么?”
提起信来,赵夫人便又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昶哥儿本事越发见长了,杀了人,还能心安理得的!事情出了之后,你姨妈已经上上下下不知使了多少银子,再加上你姨父人虽然不在了,可他毕竟在朝为官那么多年,总有些同僚情谊,是以扬州知府多多少少暂时留了情面,都不曾把你表哥收押,只是叮嘱了,叫他安生待在客栈中,轻易不要在露面,也免得人家知道了,越发闹起来。可他倒好,仍旧要去那样的腌臜地方寻欢作乐,一点儿不把知府大人和你姨妈的叮嘱放在心上,如今又叫人家拿住了,绑着上了知府衙门,连扬州知府都怕受他牵连,索性把他关进牢里去了!你姨妈得了消息,在家中哭死过去好几回,你旭哥儿才赶忙又来了信告诉你爹,把你爹也给气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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