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带了丫头凑过去,那枝桠上竟有绒刺,她不防备,手背叫刮了一道。
温桃蹊嘶的一声把手收回来,低眼看去,果然红了一道印子出来。
也就是低头的工夫,她一眼瞧见了白翘那茜红纱的裙。
这条裙子还是年前她过生辰前,阿娘拿了好些茜红色的料子到小雅居去,给底下的丫头们做裙子,说是喜庆热闹,也图个吉利,颜色又不过分扎眼。
为着白翘和连翘是她身边最得脸的两个丫头,便又拿了两匹茜红纱的料子,一个人赏了一匹。
后来她两个就约好了,做了两条一模一样的裙子,一人一条。
原本温桃蹊也没大留意的,但眼下要躲在这翠绿丛中,白翘身上的那点红,便格外的惹人注目了。
她喉咙一紧:“你这裙子颜色太扎眼,先去别的地方躲着,我不叫,你别出来。”
白翘啊的一顿:“那我……”
她一面说着已经四下张望了一圈儿,蹲身一礼:“我到长廊尽头拐角的地方去等,姑娘要是叫我,我再出来。”
主仆三人折腾了会儿,动作又很快,像怕来不及似的,不多会儿工夫便各自藏好了。
温桃蹊蹲在那儿,两只手抱着膝头,尽可能的把身体压低下去,只抬眼隔着枝桠往外头看。
连翘几乎和她并肩蹲着,一会儿看看外头,一会儿看看她。
就这样等了足有半柱香的工夫,温桃蹊觉得她腿都快蹲麻了,难道又是她多心了?
连翘嘴角抽动,似乎想劝她几句的,温桃蹊眼中却突然一亮。
丫头下意识顺着她目光方向看过去,心却一沉。
梁家姑娘竟然真的来了。
梁燕娇款款而来,身边也只跟着她从湖州带来的云漪,她手上还托着个红木的托盘,上头放了只青瓷描金边儿的茶盏。
此时阳光正好,那淡淡的金色,正与今日好天气相得益彰。
温桃蹊冷笑着,看她莲步轻移,一递一步的,走到了厢房门口去。
云漪脸上淡淡的,简直是面不改色。
这丫头跟了这样的主子,竟学的这样不知羞耻,心中更是没有半点儿畏惧和恐慌。
温桃蹊心中怒火蹭蹭的烧起来,腾地站起身来,却因为蹲的久了,先前又实在没吃几口东西,这会儿起的猛,眼前一黑,差点儿没一头栽下去。
还是连翘赶忙扶住了她:“姑娘没事吧?”
她稳住身形,缓了缓神,却也因动静不小,惊动了正要推门入内的梁燕娇。
梁燕娇回身望过来的时候,面上是闪过了一丝慌乱的,可她旋即又理直气壮起来:“你藏在那里做什么?”
一阵晕眩,叫她失去了质问的先机。
温桃蹊心一沉,挣脱开连翘扶着她的手,略提了提裙摆,一递一步的从那花丛中走出来,动作虽然慢,但也端了个气势十足:“你是问我,在这里,做什么?”
梁燕娇面色一僵:“我听我哥哥说,二哥哥多吃了两杯酒,有些不大舒服,所以去准备了茶水,给二哥哥送过来。”
简直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温桃蹊嘴角上扬,眼底闪过不屑:“好姐姐,这是郎君们休息的厢房,今儿这个宴,陆掌柜可是拿了纱屏隔开了座儿的,不叫男女同席——咱们都有兄弟陪同,真一处吃茶玩笑倒也无妨,可你私下里,只带着一个贴身的丫头,跑到这厢房,来给我二哥送茶,应该是我问问你,你想做什么,才对吧?”
她一面说,一面上了手要去碰那茶盏。
果然梁燕娇心虚,往后退了一步:“别碰我的东西!”
她脸色剧变,温桃蹊收回手来:“我二哥的东西,从来没有我碰不得的,你这茶既是要送给我二哥吃的,我便就能碰的,还是姐姐在这茶里添了什么好东西,就怕我碰?”
梁燕娇手一歪,温桃蹊分明看着那托盘抖了抖,茶盏差点儿没摔下来。
云漪就站在梁燕娇身后,一看那茶盏没能摔下去,作势就要撞她。
温桃蹊一步横过去,玉臂一伸,硬是把人拦住了:“摔碎了茶盏,也有碎瓷片,请了大夫来仔细分辨,未必瞧不出这里头有什么好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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