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蹊先前说起吴二公子,也算是客气的,甚至隐约听得出些许愧疚,今天连名带姓的叫,可见是连最后一点儿情分也没了。
林蘅这里还没同她解释呢,外头温长玄跟陆景明已经进了屋,吴闵嘉也跟在后头,正好就听见了她最后的那句话。
吴闵嘉一时只觉得身上的伤口更疼了。
他长这么大,就喜欢过这么一个姑娘,真把她放在心尖儿上的。
她喜欢吃什么,喜欢喝什么,喜欢用什么,甚至是她平日里喜欢玩儿些什么,他全都记得。
他一向不敢逾越,却一直都觉得,等她长大了,他就让爹娘上门去提亲,总有一天,她会是他的妻子,等到那时候,所有她喜欢的,他都给她,只要是她想做的,他也都成全。
可没想到有一天,会变成这个样子。
陆景明回头看了眼吴闵嘉的脸色,心中欢喜,面上却不露,缓步进了屋,又保持着一定的距离,清了清嗓子:“是你大哥说的,让我盯着他,所以一看他离席,我就跟着他出来了。”
温桃蹊心有余悸,下意识就往后缩了缩,可是目光触及到吴闵嘉身上的伤,又一顿。
林蘅越发捏紧了她手心儿,低声哄她:“别怕。”
她不怕,二哥在,林蘅也在,只是那样的反应,是下意识的。
吴闵嘉便越发不敢凑上前去了。
温长玄信步上前,在贵妃榻旁站定住,一弯腰,揉了揉她头顶:“睡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其实她头疼,胸口也闷得慌。
曼陀罗花她知道,小的时候不知道轻重厉害,自己调香时,不小心弄进去过一些曼陀罗花粉,结果坑了自己,还连累了屋里伺候的丫头,从那之后她才学乖了,老实了,再也不敢碰曼陀罗花,信了爹和大哥的叮嘱与交代。
可是她摇头说没有:“就是刚睡醒,人还有些迷糊,先前昏昏沉沉的,这会儿脑子里也嗡嗡的,一团乱麻一样。”
温长玄怕吓着她,也知道她刚知道这么多事,心里必定不受用,是以声儿越发柔和,收了手:“没事,歇两天就好了,一会儿你收拾收拾,咱们准备回家。”
温桃蹊一抬手,扯上他袖口:“二哥,曼陀罗花汁……”
“这些事情你不用管,我会跟大哥商量,也会告诉爹,至于究竟怎么样,总要讨个说法的。”
陆景明听了这话,满心赞同,只是他又有别的想头。
他是看上这小姑娘了。
这些日子他遮遮掩掩不肯承认,明礼也打趣,旁人也打趣,他反正一概不认就是了。
要不是发生了今天的事,他还不知道要别扭到什么时候。
可既然确定了心意,这小姑娘就该在他的羽翼之下,受他庇护,哪怕她父兄都很能干,哪怕她自己也很厉害,可他喜欢她,就该为她打点好一切。
袖兜里的香灰沉甸甸的,霎时有千斤重,坠着他的袖子往下。
他眸色一暗:“三姑娘才醒,先前又多吃了酒,就不要劳心劳神,还是好好歇歇,养一养,外头的事情,自然有我们的。”
林蘅眉心一跳,侧目过去。
温桃蹊一咬牙:“多谢陆掌柜好意,我哥哥们自然是会好好处置。”
她一面说,一面挪动着起身来。
温长玄扶住她,她也就借力站直,须臾朝着陆景明的方向蹲身一礼:“今天的事,虽然我还有些懵然,但林蘅姐姐和清云也同我说了个大概,不管怎么样,总是要谢过陆掌柜搭救的。”
她的态度一下子软和了。
陆景明心里是高兴的。
她从前浑身都是刺,他稍稍一靠近,她就要扎人,面上看起来和善,实则浑身上下都写满了抗拒。
今天的事情出了,她终于明白他对她是真的良苦用心,也是煞费苦心。
陆景明眉眼弯弯,唇角上扬:“三姑娘客气了,能护着三姑娘一二,原是我的荣幸。”
这样讨好的话……
温桃蹊浑身不自在,索性不再搭理他,哝声叫二哥:“我不想待在这里,咱们快回家吧。”
可她心里还是害怕的,又去抓林蘅:“姐姐陪我一起吧。”
她出了这种事,虽然没受到什么实质性的伤害,但知道了,肯定也是要害怕的。
林蘅心疼她,自然没有不答应的。
温长玄懒得再去应付陆景明和吴闵嘉,而且这事儿的确还要与父兄好好说道,这口气也总要从梁时和梁家身上讨回来,于是携了温桃蹊,匆匆出门去,又打发人去告诉了温长青,叫温长青快些脱身出来回家,余下一概不提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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