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事情,她不追问,不追究,却不代表不知道。
温家出事前两年,听说是从汾阳那里来的一个皮货商人,手头上有些稀罕物,林月泉看上了,但后来生意没谈拢,具体因为什么,她不得而知,只晓得,生意谈崩了之后,那皮货商人出言奚落,说的就是林月泉的出身,嘲讽他是个没爹没娘的野孩子,一个孤儿,如今摇身一变,也敢颐指气使,诸如此类的话。
温桃蹊知道的是,那个皮货商人,在离开歙州之前,染上了恶疾,抱病身亡。
刚知道的时候,她就有那么一股子直觉,此事同林月泉脱不了干系。
可她不敢多问,怕给林月泉惹祸上身,且彼时林月泉在她面前实在是太温雅了,她也是真的不敢相信,林月泉会为了这种事情,就杀人报复。
现如今嘛。
想都不用想,那皮货商人,定然是死于林月泉之手的。
他这种人,心狠手辣,断情绝爱,是根本毫无人性可言的。
果不其然。
温桃蹊仔细去打量他面色时,他眼中一闪而过,极不易被察觉的狠戾,被她敏锐的捕捉到。
要不是还要骗她,哄她,报复温家,他这会儿怕就要翻脸了。
林月泉压了压心中怒火:“倒也还好,至多是两头奔波,来回跑,我是想着,等再过些日子,成了家,歙州那头的生意,有人帮忙看管着,我隔三差五到杭州来瞧一瞧,便松泛许多。”
还真是没脸没皮的。
林蘅有些听不下去,上前半步,拉了温桃蹊一把:“咱们回去吧?中午时候没吃几口饭,这会儿有些饿了。”
温桃蹊说好,甚至都没有再去多看林月泉一眼,只不过匆匆的做了个礼,绕过了他,就径直回客栈去。
林月泉盯着她两个背影看了许久,面沉如水,须臾又轻声讥笑,后话一概不提。
他们方才所站之处的左手边儿,有个三层高的小楼,开门做生意,二楼的雅座,开了侧窗,就正对着街下头。
谢喻白坐在窗边儿,把林月泉的举止尽收眼底。
他手上的茶杯重重一放,沉闷一声响:“随安。”
容长脸儿灰白长衫的小厮猫着腰近前去:“您说。”
“这个林月泉……”他眯起眼来,把这个名字在唇畔又品过两回,“是个什么来路?”
随安略一怔:“我也不大清楚,公子您知道多少,我就知道多少,这旁的……也没怎么打听过。”
他话音落下,见他主子面色不善,忙一拍脑门儿,哦了声:“倒是有个事儿。”
谢喻白指尖儿原本一递一下的敲点在桌案上,此刻一顿:“什么事?”
“林掌柜之前曾经给林姑娘送过好些香料,都是他自己铺子里的香,不过温家也得了,说是林姑娘和温三姑娘,一人一份儿。”随安眼珠子滚了两滚,“说是两位姑娘到永善坊去逛,正好进了林掌柜的铺子,出来的时候,倒什么都没买,后来是林掌柜打包好了各种香,派了人给李家和温家各自送去的。”
这香嘛,一人一份儿,可究竟谁是顺带着送的,那就不得而知了。
不过陆景明看上的是温家小姑娘,这林月泉既与他是旧年相识,少时挚友,自不该横插一脚,夺人所爱,这种事情,就不是人干的。
是以谢喻白面色越发沉下去:“去打听打听,林月泉怎么会突然出现在杭州的。”
随安也不敢多问什么,欸了两声。
他倒是觉得,也许不是林姑娘呢?
刚才站在路上说话,他可是全都看在眼里了的。
那林掌柜分明是半个字也没多跟林姑娘说,所有的,那不都是冲着温三姑娘吗?
可他主子觉得不成,那就是不成吧。
随安掖着手退下去,匆匆就去吩咐人赶紧打探消息。
要说起来,到底是侍郎公子,身边跟着的人,也个顶个的中用。
大约只过了半个时辰而已,随安去而复返,重回到这雅间来。
谢喻白面前的茶早已经重新换过了一壶,是林蘅平日爱吃的六安茶。
他眼角余光瞥见随安进门,缓缓吃下去一口茶,也没吭声,等着随安上前来回话。
屋里头就他一个,随安说起话来也没什么顾虑,三两步近前去:“公子,天宝大街上,有林掌柜的一间香料铺子。”
原是有产业在杭州城的,倒也说得过去,只是太赶巧。
林蘅从歙州动身回杭州,才刚到三五日,就在街上偶遇了林月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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