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知道,章延礼和林舟的计划里,是要把温桃蹊捎带上的,倒不是不怕得罪温家和陆景明,只是为了更好的掩人耳目,给自己做个掩护。
于是林月泉就动了心思,下了决定,替他们从天宁客栈里,支走陆景明。
若陆景明在,他护着温桃蹊,他们就什么也办不成。
章延礼追问再三,他只笑说也想做一回救美人的英雄。
横竖他近来与章延礼相交,都是一派好色之徒的样子。
章延礼似乎很懂,一下子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并承诺,绝不会连累他,也不会动温桃蹊分毫,人一定好好给他留着。
只是没成想,他倒是把陆景明支走了,章延礼和林舟事儿没办成。
他英雄救美的心思又扑了空,还把自己给搭进去。
“胡家还是没消息?”
乐阳摇头:“那天他们不是把陆掌柜叫回去了一趟吗?奴才是估摸着,胡家为着昔年的事情,对您有些成见,陆掌柜他……他现在,只怕不太会帮着您说话。”
但是胡家的这笔生意,他是要谈成的。
如果不在胡家谈成这笔合作,难道叫他转头去扬州跟陆家合作吗?
扬州港几乎是他陆家一家独大的。
撇开扬州,又不可能千里迢迢跑去泉州一代,余下的,只有胡家。
他知道此事艰难一些,但只要他肯让利——为商者,为的不就是一个利字。
只是这么些天了,胡家一点儿消息都没有。
“你去给胡家送个名帖,我明日登门拜访。”
乐阳啊了声:“那长安客栈这头……您不管吗?”
林月泉回头,眯着眼,眼中尽是不屑:“谁惹出的麻烦,谁解决,长安客栈这里,同我是没关系的。”
“那陆掌柜……”
“他怀疑我什么?我近来是同章延礼走动,但我那都是为了谈生意,总之,他也没有真凭实据,能拿我怎么样?我得罪他,也不在乎这一次了。”
谢喻白可不会有那么好心,还替他遮掩。
那天他亲口承认的,他要的人,是温桃蹊。
这几天谢喻白和陆景明他们同来同往,温桃蹊兄妹还住在谢喻白府上,这走动的多了,有了三分浅交,喜欢的姑娘又是闺中密友,有些话,自然而然也就说出口去提醒了。
何况早在歙州时候,他不就已经把陆景明给彻底得罪了吗?
瞒着陆景明做了那么多事,凭陆景明的心性,不记恨他才怪。
陆景明到现在都还没找他麻烦,一来是忙着追温桃蹊呢,二来也是他尚且没有十分过分的行为。
如果他也像梁时那样下作——梁时的下场,不就是前车之鉴?
陆景明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
狠辣阴损,那才是陆景明。
不过,他也不怕。
他是地狱归来的人,从小到大,他的世界里,就只有仇恨。
林月泉低头,把自己一双手望进眼中。
这双手,早沾满鲜血。
他无依无靠,凭着自己,和祖父昔年三两至交,走到今天,若他是个什么良善之人,早不知死在别人手上多少次了。
乐阳嘴角动了动,似乎有话想说,临了,又把那些都咽回了肚子里去。
林月泉正好回头,瞥见了:“想说什么?”
乐阳又摇头。
林月泉似有不悦,沉了声:“乐阳。”
“奴才只是觉得……”乐阳低下头,不敢看他,“您这样,今后还有几十年的人生,主子,如果报完了仇,您还打算做些什么?”
林月泉有一瞬愣怔住。
报完了仇,还打算做些什么吗?
也许他会陪着父亲游历名山大川,踏遍世间美景吧。
从小缺失的陪伴,总是要寻回来的。
又或者……其实连他自己也不知道。
林月泉失笑出声:“你觉得报仇是这么容易的?”
乐阳说不是:“奴才知道其中艰难,只是每每看着主子这样,都替主子担心。”
“替我担心什么?”林月泉狐疑,脚下也顿住,索性回头去看他。
乐阳吸了吸鼻子:“您才二十出头,却为着数年间劳心劳神,已生华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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