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家是姨母夫家,他才肯多走动,多亲近。
但是胡家有子侄,有什么,那也是人家家事,和他没多大的关系。
不过胡嘉言这样说话,陆景明心里是暖的。
他十七岁时,就离开了陆家,从那以后,就连逢年过节,都很少回家。
在父亲和大哥眼里,他离经叛道,是不孝子,陆家只当没他这个儿子一样,何曾给过他家的温暖。
母亲宠爱他,却也只能拘在深宅大院中,多年来从中调停,希望他和父兄关系缓和,奈何心有余而力不足。
陆景明内心深处,何尝不渴望亲情。
陆景明吸了吸鼻子:“我没忘。”
胡嘉言又眯了眼:“子楚?”
他啊了声:“我一会儿就去找他?”
胡嘉言觉得他有些不对,但说不上来,多打量了两眼:“他给家里送了名帖,说是明日登门拜访,爹这才叫我来寻你,也是想叫你去找他一趟,而且……”
他话音戛然而止,面色又沉三分:“我早上见过周延,从他口中,知道了一些事情,爹知道了,更不放心。”
周延?周家长房的嫡子?
所以林月泉能盘下天宝大街上周家老铺,果然是另有内情的了?
陆景明坐直三分,没接话,拿眼神示意他继续说。
“林月泉最开始找上周勉,以三万两白银的价格,想盘下天宝大街上周家老铺,但是被周勉拒绝了。”
三万两银子——
那实在不是一笔小数目。
当初他和泽川盘下歙州城郊的茶庄,也不过用了几千两银,后来又买茶苗,置办人手一类,林林总总加起来,也都不到一万两。
虽说周家老铺是他们周家的祖产,但这三万两银子,给的未免也太痛快了吧?
而且林月泉哪里来的这么多银子?
在歙州他有林氏香料铺,还有一处茶庄。
那香料铺子且不说,单是他的茶庄,陆景明是派人私下里去看过的,粗略估计,也总要个万八千两银子。
这林月泉在短短一年不到的时间里,先后盘下几处产业,处处都要花银子,还有他在歙州置办的宅院,再加上人情往来的宴席。
陆景明虽不曾细算,但估摸着,这一年时间里,没个两三万两银子,是不能成事的。
林月泉手头的现银,竟比他还富裕的吗?
如今又说杭州这铺子,是他以三万两银子……
“三万两银子都不肯让,那后来怎么就成了林月泉名下产业了?”
那老铺他也去看过,别说三万两,要换做他,就是一万两银子也不肯给的。
因为是祖产,当年他们周家老太爷起家时,手头银子到底没那么多,置办的铺面也就实在算不上多好,那铺子不大,往来客人多的时候,一错肩,都能撞着人,哪里用得了几万两。
胡嘉言深吸口气:“听周延说,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周勉会点头同意,我想着,八成是有把柄落在了林月泉手上,回了家,同爹说起,爹也是这样想,且这不会是周勉一人的把柄,毕竟那是祖产,要盘出去,周勉一个人说的可不算。”
那就是周家的把柄了。
“姨父不晓得周家从前出过什么事,对吧?”
胡嘉言挑眉:“爹说这十几年来,杭州城也没出过十分要紧的事,风平浪静的,大家都安逸惯了,要说周家有什么致命的把柄,他实在是想不出。”
这便奇了怪了。
久居杭州的人一点不知道,林月泉却能死死地拿住周家人。
“他有把柄,还给周家三万两银子?”
胡嘉言又点头:“不仅如此,周勉还承诺,一年之内,不会摘下老铺的匾,一年之后,才会去把老匾取回。”
陆景明搭在扶手上的手蓦然收紧了:“周延跟你说的?”
他说是:“我估摸着,周延自己心里很清楚,这里头的事儿不简单,但再问别的,他就只说不知道了。我看他那样子,八成是真不知道,不然周家有事儿,他还跟我说这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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