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今天,他说什么忏悔?谈什么道歉?
诚然,对我们家,对我,他尚且不算有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可这些难道是因为他心下存了一丝善念吗?”
当然不是的。
再说了,怎么不算伤害了呢?
不管是德林县的那些“山匪”,还是杭州城中参与掳劫之事,更或者,这几年间,他仗着苏徽的势,对温家的生意做的打击和算计,难道都不作数的?
“你说的不错,所以你也不必觉得矛盾。他有今天,是咎由自取的,没有人害他。”
·
淮阳王是在腊月十九到的京城。
他入城前派了人先行,往宫中送信递话的,官家很快派了内廷的太监到城门去相迎。
是以他一进京,就被接进了宫里去。
然后,再也没能离开那座宫城。
有关于淮阳王如何发落处置,齐明远和谢喻白之前相当默契的跟他们说过,在年节前,官家是不会有任何处置了。
说不得等到除夕宫宴,还会放他出来露个面。
但是等到出了年复朝,头一件事,一定是发落淮阳王。
轻则削爵圈禁,重则处死。
连王妃和世子,也是难道罪责的。
这件事,从头到尾,算是彻底告了一个段落。
笼罩在众人头顶的一团乌云,黑压压的,压着人月余,总算能叫人喘过气来。
而谢喻白和林蘅的喜事,也是在这时候,传开的。
那要说到三五日前了——这事儿连温桃蹊都是后知后觉的。
这段时间为淮阳王的事,她也始终辗转反侧,难以成眠,就怕再有什么变数。
林蘅知她为此事悬心,所以才没告诉她的。
等到喜讯传出来,温桃蹊找上门去,闹了她一场,她才告饶似的同她说好话:“我知道你为那件事悬心,这才没有告诉你的呀,又不是故意要瞒着你,这种事,我瞒你干嘛呀。”
温桃蹊仍旧虎着脸,上手去抓她:“怎么不是瞒着我?满京城都知道了,我才知道,咱们还是不是好姐妹?”
林蘅整个人都喜气洋洋的。
温桃蹊知道。
谢喻白曾说过,不愿勉强林蘅,若不是她心甘情愿,就绝不登门求娶。
眼下喜讯传开来,那自然是林蘅点了头的。
而谢喻白又那样郑重。
他回禀了谢侍郎与谢夫人,谢夫人又登了忠肃侯府的门,托了忠肃侯夫人出面来保媒,连同徐家和齐明远这里,一并派了人来说亲,单是求娶的聘礼单子,便足足列了五六页,抬进齐家的聘礼箱子,满打满算,足有二三十口。
林蘅闪身又躲:“你倒是听我说呀。”
温桃蹊才站住脚,双手叉腰:“你说,我听你还能说什么。”
“先前你有心事,我本来想着,这是个喜庆的事儿,告诉了你,你心里也欢快些,可后来又觉得,你从来是个心胸宽广的人,可今次为淮阳王的事,郁结这样久,我和嫂嫂劝了你那么多,你都像是一个字听不进去似的。”
林蘅躲在官帽椅后,眉眼弯弯,还是噙着笑意的,就是跟她闹着玩儿:“原本我也是担心的,可哥哥嫂嫂成日的劝我,我慢慢地也就想开了。
连我都能想开,你却总放不下心来,我就想,还是别告诉你了。
其实真没有要瞒着你呀!
那前些时候京城里传言纷纷的,一直到忠肃侯夫人登门来保媒,谢家又送了这样的聘礼,满城风雨,我见你竟一点儿不知道,就晓得你心思全放在淮阳王的事情上了。”
她一面说着,又撇了撇嘴:“我还委屈呢,这样大的喜事,我的喜事呀,你一点儿都不上心。”
温桃蹊仔细的回想了一番。
这段日子以来,她的确总是心不在焉的。
其实不光是林蘅和徐月如劝她良多,就连二哥和陆景明,也不知在家中劝了她多少。
她不是不知道,就算她再怎么提心吊胆,也改变不了什么。
成王败寇,已经不是她能改变的了。
可她就是忍不住怕。
忍不住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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