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晓蕾的神情还没来得及冷下来,便有一个甜美的声音插进来对侍者说:“这是我们颜总的客人,请安排一下吧。”
这声音一点都不陌生,早上刚刚在电话里面听到过,颜如玉的助理,小胡。对方也没有卖什么关子,迅速将一切都安排好了之后,撑着桌子的边缘笑着对她说:“还好我赶上了,颜总说你肯定会早到。”
侍者上了一杯冰水,安晓蕾端起来抿了一口,不动声色地问道:“那你们颜总呢?”
她没有问为什么那位总裁会知道她一定会早一点过来,然后让自己的助理早一点过来救场。对方一定是对她很感兴趣,知道她很多事情——虽然不知道是怎么知道的。
也不知道那位总裁为什么对她感兴趣。
“在楼上,”小胡说,“参加酒会,一时半会恐怕没有时间下来陪你。”
安晓蕾冷哼一声,又听见那位助理飞快地说:“但是总裁保证一个小时之内一定能够下来,如果不下来我会将您送回去。作为补偿,菜单上面的东西你可以随便点,颜总买单。我刚刚已经和侍者说好了,他们会将钱记在颜总的账上,如果没有什么问题的话,我就上去了。”
安晓蕾点了点头,自己点了一些东西慢慢地吃。
玻璃窗外是万家灯火,霓虹璀璨,窗内咖啡的香味弥漫,还有侍者低声细语。
没有人吵架,摔东西,安晓蕾都觉得不习惯了。
分明是同一个世界,可是这里和她住着的地方,却仿佛隔着看不见的时空隔层,一个是天堂,一个是地狱。而她曾经身处天堂,而今却深陷地狱。
她放下手中的叉子,转过脸去,专心致志地看着窗外被灯光照得看不见星星的夜空,那里,一轮弯月孤零零地挂着,像极了爸爸小时候喂给她吃的月牙糖——长大了之后她才知道,其实那糖原本是圆环状的,爸爸怕她吃多了蛀牙,掰成两三瓣。
爸爸还在的时候,父女两个总是抬杠。
现在他死了,还是畏罪自杀,她却开始想那个什么都管,还挑三拣四的老头儿了。
至少他还在的时候,自己不需要将整个世界都扛在肩上。
太累了,爸爸。
想着想着,她感到眼角有点热,鼻头也有点热,便用力眨了两下眼睛,直到那一点酸楚彻底消失,转过脸来准备抽纸巾善后,便瞥见一位穿着整整齐齐的高定礼服的女士在她面前的座位坐下,那一张活像是网红的脸上流露出淡淡的关怀的神情,问她:“你是哭了吗?”
“没有。”安晓蕾说,“睫毛掉进去了。”
总裁抿着唇礼貌地笑了笑,“不会是等我等太久了吧?”
就破下驴,对方都已经给出充分的理由了,安晓蕾也就顺势说下去:“对啊你来得太慢了,我都以为你要放我鸽子了。”
颜总礼貌的笑容有一瞬间的僵硬,一双美眸微微睁大,好像是不能相信真的有人能够这么不要脸,不按着剧本说话。
安晓蕾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
“你太有趣了。”她说。
然后借机擦去了眼角难得的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