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那大鱼就逐渐缩小,最后竟是化做了人形拜服在老者脚下。老者念起本性不恶,收其为弟子,自此远行再无踪迹。
这故事传的绘声绘色,以至于沿岸不少孩童每日都会到河边搓土为香,朝着东边磕头参拜,希望有朝一日那老者腾云驾雾而来也收了他们做徒弟去。
传说就是传说,当不得真。
但这几日,栈桥几十米外倒是每日都有一个中年男子在此垂钓。这人带着一个大斗笠,身穿灰色布衣,每日拎着一个板凳一个鱼篓一根鱼竿而来,一坐就是一整日。也不见他每日能钓上来几尾鱼,但兴致不减。
本地摆渡之人细心者发现,自从这岸边多了一个中年男子钓鱼之后。栈桥附近摆摊的人也多了不少,都是陌生面孔。还有人无意中发现,在芦苇荡后边的林子里隐秘的地方拴着好多匹难得一见的战马。
这钓鱼的中年男子也不怎么与人交谈,偶尔会有人过去客客气气的说几句话然后就走。所以这人引起了渔夫们的主意,有人上去搭话那人也极随和,说话客气,能听出是带着京城那边说话的口音,这种口音百姓们称之为京片子,吐字清晰,与本地口音大不相同。
这人长相很平凡,若是走进人群中绝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这样的人,或许走在繁华城市中每天都会遇到几百个。中等身材,不胖不瘦,也没有留着胡须,即便在江边坐了好几天也没有晒黑了他,脸色白的有些像是生了病。剑眉,朗目,鼻子高挺,嘴唇略显薄凉,年轻的时候应该是个很漂亮的小伙。
不过虽然现在眼角上有不少皱纹,眉宇间也总带着一丝疲惫,可依然很有男人的魅力,显得很淡定从容。
每日中午,都会有人给他送饭。饭菜也不奢侈精致,差不多只是几盘小炒,但必有一条鱼,不管是煎炒烹炸。
还有酒。
摆渡之人多是好酒之辈,遥遥就能闻到那酒香飘过来。所以有人厚着脸皮提上一块腊肉讪笑着过去讨酒喝,那人也不拒绝,总是微笑着点头,然后留下过来的渔夫同饮。所以渐渐的,这人在枫林渡认识了不少朋友。
不过有一样让人觉着不过瘾的就是,那人每餐只要一壶酒。十人喝也好,一人喝也好,喝完了这一壶就不再喝。哪怕是渔夫拿出自己的酒来劝,他也绝不在沾。
所以渔夫们最后达成了共识……这是一个好人,也是一个怪人。
此人出现在枫林渡的第六天中午,他的家人照常来送饭菜和那一壶美酒。送饭的是一个很年轻的小伙子,眉目俊朗,身材魁梧健硕,虽然也是一身布衣,但浑身上下收拾的极干净爽快。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这年轻汉子瞎了一只右眼。有一道伤疤,笔直的划过他的右眼,自额头至下颌。
大家都觉得,这一定是那中年男子的儿子。所以大家都说这个年轻汉子很孝顺,每天都会准时来给父亲送饭。
瞎了一只眼睛的年轻男子把食盒放下,垂首低声说了几句话。
钓鱼的中年男子微微点头,然后摆了摆手,那年轻男子随即转身要走,却又被那中年男子叫住。
中年男子指了指那年轻汉子的布衣长袍下摆,语气平淡的说道:“天宝……还记得你的眼睛怎么瞎的么?”
叫天宝的年轻汉子身子一震,眼神中都是压制不住的恐惧:“回镇抚使,卑职不敢忘。”
中年男子嗯了一声:“下次再出这样低级的纰漏,我就斩瞎你另一只眼。两只眼睛都瞎了的人,我留着自然也没了用处。”
这个本名高天宝的汉子立刻俯身,将里面露出一角的锦袍藏好。
这锦袍很漂亮,暗红色,隐约可见银线纹路。
帝都中官场上的人哪怕只是看见这锦袍一角,也会认出来然后心生胆寒。
飞鱼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