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路走一路沉思,脑子里全都是这第一句。到底是万星辰看破了什么,又或只是一句感慨?
定南定北定东西。
这句话又是什么意思?
是老人要指点他什么?
前面两句就不懂了,后面的两句像是没什么意义,可方解偏偏觉得这般粗浅的话里,肯定藏着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一直走回到队伍里,方解也没懂老人要告诉他什么。
他越上赤红马,看着大部分已经翻过山顶的队伍怔怔出神了好一会儿。这不是什么诗,便是县学的孩子都会讥讽这四句的凌乱不堪。可这四句话不是出自一个普通人之口,而是万星辰。
所以,方解才会如此重视。
项青牛走的时候没有多提一句,他或许看过这四句话,但多一言都不说,未见得不是万星辰当时有什么交待。
赤红马啾啾的叫了两声,顺着山路往前走显得格外兴奋。
而方解,则如坠深海。
完全被这四句二十八个字包裹了进去,难以自拔。
……
……
“咱们翻过芒砀山之后就是河东道楚郡,山下面三十里就是宛县县城。我已经派人打探过,宛县中没有叛军驻守。宛县县令孙开道投降了叛军之后,居然也被封了爵,挂着个郡守的官职治理一县之地。此人就是个贪生怕死的,当初殷破山率军南下的时候,为了保命连自己小妾都献了出来。殷破山看在孙开道顺服的份上,倒是没怎么在宛县搜刮。所以宛县是河东道诸县中难得的没有什么百姓出去逃难的地方,不过现在百姓们也都在骂孙开道恬不知耻。”
卓布衣指着大隋的官方印制地图说话。
这地图并不详尽,很多地方只是标记一下,地形根本就没有绘制出来。
“这个孙开道虽然怕死,但之前在地方上好像官声还不错。”
陆封侯道:“我在黄阳道也听过此人的名字。宛县这些年没传出闹过什么饥荒,就是因为这个孙开道亲自带着县衙的官员们下田种地,在山坡上硬是开出了不少荒地。所以这个人又被那些书生看不起。哪有官员亲自下田如此自降身份的,百姓们倒是觉得他是个好官。宛县不大,有一半的地方还是山……本应是最穷困的地方,可却是河东道少有的能自给自足的县。”
“这个人名声在外,没想到竟是这样一个懦夫。连自己的女人都能送出去,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
陈搬山摇了摇头:“我倒是觉得,这个人未见得真是懦夫。”
“为什么?”
陆封侯白了他一眼:“做官没有忠节,叛军一到就开城投降。为夫没有勇气,将小妾送给贼人。这样的人不是懦夫,是什么?”
陈搬山道:“你说的这些都没错,孙开道献出自己的小妾确实保住了他的命,可你刚才也听卓先生说了,宛县是河东道逃难百姓最少的县!这样看起来,他献出自己的小妾未尝不是在保全全县百姓!”
陆封侯听了一怔,倒是不知道如何反驳。
卓布衣点了点头:“宛县县城里虽然没有叛军驻守,但孙开道散尽家财再加上当地一些乡绅的资助,组织了一支大约五百人的民勇守城。因为这支五百人的队伍,乱匪山贼也不敢轻易打宛县的主意。”
他看了方解一眼:“我的意思是,咱们虽然丢弃了大车,但驽马驮载和士兵们背负的粮草足够坚持二十天,宛县太小,也没有叛军,咱们打进去也无益。”
方解点了点头:“咱们携带不了大量的粮草,所以只能以战养兵。但我要的以战养兵不是去搜刮百姓,而是拿叛军开刀。但咱们现在对芒砀山北边的情况不了解,楚郡的叛军在哪儿,咱们不知道。粮草屯驻在哪儿,也不知道。所以宛县还是要走一趟的,不过不是打,而是探。”
“陈搬山陆封侯,你们两个领着队伍就在山下等着。好好约束,不许士兵骚扰百姓。咱们刚过来,凡事都要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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