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整天,平日里安静无波的钱府,竟是忙成了一团。
买药的人回来,没出云清宁所料,药价翻了几倍,有一两味药已然缺货。
好在买回来的这些,已然够用。
除了牛管事用的小白汤,云清宁做了调中丸,取大黄、枳壳、麻仁、茯苓、前胡还有黄芩等,就水服下,可用于避疫。另外又用苍木与红枣捣成末,每个院子都配了,投到烧着的炭盆里熏屋,自是驱邪除秽。
少不得,云清宁取苍术、附子、乌头、桔梗以及细辛制成老君明白散,用锦帛包了,悬于屋里帐前。
钱府的妇人多,不免有人提议,索性做了香囊佩于身上。
这倒是个好主意,于是世子夫人带头,没一时,竟是做了好几个香囊出来,大人孩子各自都戴上。有樱花初蕊、有鱼跃龙门、有喜鹊登枝。世子夫人更是厉害,绣了一只活灵活现的虎头。
如月也是惊叹不已,索性跟人讨人针线,这会儿坐在屋外回廊上,说要给儿子绣一个香囊。
云清宁配药是成的,可做香囊,她实在没这等巧手,心下也只能羡慕羡慕。这会儿各自忙完,云清宁保险起见,将自己锁在屋中,闲着无事隔着窗,与如月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这天时地利人和,瞧着那位一样都不沾。”如月拈着针线,低头笑道。
可不是吗,从缺粮到如今出了时疫,怎么看,晋王也没有天命所归之相。
云清宁叹了口气,“后头会如何,便瞧晋王自个儿了。”
这危机来得太快,晋王若处置得当,少不得便站稳脚跟,不仅越都,大概越国的百姓都要顺服他了。但若是失了手,只怕后面便无路可走了。
当然,路是晋王自己选的,后果也得是他自己承担。
世子夫人过来,看着如月忙活,便走过去瞧她针线,瞧了半天,捧了句场,“杨夫人果然是奇女子,便是女红之上,也是一点就透。”
无情姓杨,这杨夫人也是叫得,不过世子夫人这么夸,却让如月差点没坐住,“您这可是说瞎话,我哪会女红啊,算了,深一脚浅一脚的,回头我那儿子指不定多嫌弃。”
“如月!”云清宁隔着窗,赶紧要制止。
世子夫人却笑了,“无事,我真喜欢杨夫人的爽快。话说回来,儿不嫌母丑,指不定您把那只仙鹤绣出来,您家公子多喜欢呢!”
“回头他跟我说,娘,这只鸡可够肥的!”如月说完,自个儿先哈哈大笑了起来。
倒是世子夫人也跟着乐,竟是跟如月探讨起了各自的儿子。
云清宁远远瞧着,世子夫人常提她那位养儿子,不过云清宁没有见过,或是没什么印象。
这位真不容易,年轻守寡,还得在那对强势的公婆身后讨生活,唯一的支柱,便是那儿子。
“我吩咐下去了,这府里的事,不许同外人说。”世子夫人又往云清宁那边望过来。
“多谢夫人!”云清宁点了点头。
既是躲起来,云清宁自不想露一点行踪。倒是晋王是折不扣的老狐狸,竟是教人不得不防。
“夫人该要回晋王府了吧?”如月问了句。
“我让人带信过去,这边老夫人身子不好,我要多留几日。”世子夫人说到这儿,不由叹了口气。
世子夫人已然让人给云嗣封带信,让他得空过来一趟。
如今时疫起来了,可儿子成天在外头,又吃不饱肚子,她这当娘的如何不心惊胆战。
世子夫人在钱府一住便是三日。
可到底是嫁出去的女儿,总不能待在娘家不走。
这会儿世子夫人坐在钱老夫人屋里,自是万般不舍。
“娘对不住你啊,当日贪恋富贵,把你嫁进晋王府,让你这辈子苦死了。”钱老夫人拉着女儿的手。
“您老总提这一茬,我如今过得挺好,”世子夫人低头道:“您把身子养好,别老替我瞎操心。”
钱老夫人心疼地看着女儿,“我没事儿,你还是回去吧,把公婆侍候好,也就对得起你死去的夫君了。”
世子夫人眼圈一红。
这会儿钱府大门紧闭,不知外头状况,可前儿钱府守门的倒了一位,昨儿翠玉也躺下了,长公主说,是从牛管事那儿染上的。
老太太大病初愈,身子还虚弱,这几日她是一直担心,老太太一不小心被染上了。
如今那两口子的院子已然封上,前头翠玉照顾她夫君,如今牛管事用过长公主的药,已渐渐好起来,反过来要照顾娘子。
这夫妻二人殊为不易,可世子夫人心底,却隐隐有几分羡慕。
好歹人家夫妻都在,遇着难事互相帮把手,不像她,孤苦伶仃。
“赶紧回去吧!”钱夫人催道。
“那位开的药,您可一定要喝!”
世子夫人说着话,将卷到软枕下的一只香囊拿出来,“没事就闻闻味儿,百毒不侵。”
“别说我了,”钱老夫人倒笑了,“回去自个儿也要小心,出门把帕子系好。”
“外母、娘,我来了!”有声音传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