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声在楼道里匆忙杂乱。
透过污浊的玻璃窗看出去,女人们都抱着马桶和痰盂往公共厕所走去。天气已经开始冷起来,玻璃窗上蒙着一层白色的雾气,看得久了,眼前一切开始蒙胧地变换。
周易站在窗前,冷静地看着外面的一切,仿佛在看老电影。仿佛这一切与自己无关。
旧楼是铁厂的家属区,房改之后,便开始收租金。每月六百,在寸土寸金的浦西简直可以忽略到白送的程度。不过,就算是这六百块也让人非常头痛。厂里工人的收入并不太高,大多拿一两千块一个月,交了房租水电之后节余并不太多。最为严重的是,这栋大楼已经卖给了房地产开发商,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拆除。
铁厂在郊区另外买了一块地,准备给工人修建职工新区。房价也便宜,每平方也不过八千来块,由厂里做保按揭。这个价格在上海也许非常优惠。不过,就算是先期的首付也够让人头痛的了。
据说,图纸上的新房面积都不大,只七十平方,算下来五十多万,首付二十万。如果要买房,每个家庭都会竭尽所出。
不过,这么大的优惠,如果不买也说不过去。
因此,等车的时候,楼里的工人们都在热烈地谈论这件事情。
有钱的固然眉飞色舞地规划出自己新房的格局,没钱的却是唉声叹气寻思去那里挪借一些。
所有人都心事重重却情绪激动。
工厂在郊区,离这里有一个多小时车程,厂里有专车接送职工。发车时间是早晨九点,午餐在工厂食堂吃,等下班回家已经是晚上六点半左右。等弄好晚饭,一切ok,大概是夜里八点。工人的生活大多如此,刻板而有规律。
站在大楼门口,周易静静呆在宛若身边等着。
宛若今天很兴奋,不住和旁边那个大妈讨论着新房的布置和对未来生活的打算。正谈得热烈,车来了,还没等车停稳,所有的人都一拥而上,唯恐落于人后。从这里到工厂有很长一段路要走。车上座位有限,如果上得迟了,要站一个多小时。
可周易何尝遇到过这种混乱的场面,见工友们都是一副奋勇争先的架势,心头慌乱,定定地站在那里,不知道该怎么办。
很巧,车正好停在周易面前。他很自然地做了一个请的肢势,让身边那个妇女先上。但那妇女却没有丝毫感激,甚至没有任何表情,只凶猛地一个前扑登登登地冲了上去。
然后,千军万马脱缰而出,立时将周易撞了个趔趄,差点栽倒在地。
正在危急时刻,手上一紧,宛若伸手过来一拽,将自己丈夫拽上车去。口头埋怨:“快点快点,没位置了。”
后边有人道:“周易,昨天晚上劳累过度了吧,怎么这么虚弱?年轻人,凡事要悠着点,来日方长。”
众工友都是一阵哄笑。
宛若脸有点红,只掩口悄悄一笑,和周易一起寻了一个二人座,转头对众人玩笑道:“你们呀,一天不说这些心里就难受。”
又有一个中年委琐男笑道:“是啊,一天不那个就难过。周易这么棒身体,估计也闲不住。”
众人又是一片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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