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番话说的宋后脸色顿时阴转晴,瑞宁公主的身子僵硬了下,侧过头,冷冷的盯着鲍夫人。
李思浅惊讶的看向鲍夫人,熊大学士虽说是太子的先生,可熊家一向低调,低调到根本不能确定熊家是不是******,可今天,鲍夫人怎么突然这么高调了?
李思浅下意识的看了眼顾太监,顾太监的意思就是官家的意思。可顾太监身形不变、脸色不变,什么也看不出。
顾太监身侧的秦娘娘也和顾太监一样,对一切恍若未闻,动作神情没有丝毫变化,李思浅的目光移开,悄悄在人群中寻找燕王妃魏氏。
“可不是!瑞宁从前是娇养的太过,那时候她年纪小,也难免,好在这几年一直跟在我身边,总算懂事多了,也算没枉了我这片苦心教导!”宋后最后一句高挑着尾音,斜斜的横着一脸愤怒的瑞宁公主,一脸的得色。
瑞宁公主眯眼回瞪着她,突然退后几步,一把挽住秦娘娘,堆着一脸的笑,声音扬的很高,“娘娘有好两年没来过这莲花池放生了吧?其实来不来也无所谓,就是不来,娘娘的慈悲也是满京城都知道的,谁不知道娘娘的粥棚是咱们京城头一个立起来的?救灾活人才是大慈悲呢,娘娘您说是不是?”
瑞宁公主这话象是在问秦娘娘,眼睛却眯缝成一线紧盯在宋后身上。
李思浅忍不住皱了眉,莲生不是说宫里宋后一家独大,诸人安宁么?瑞宁公主在这样的场合都敢和宋后如此针锋相对,在宫里还不知道怎么样呢,这叫诸人安宁?
“秦娘娘的粥棚是南城第一,武宁侯家的粥棚是东城第一,还有秦王府,算是北城第一?”王相公夫人安老夫人连说带笑,出面和稀泥。
“那常山王府就是西城第一了?”常山王小高的长姐、秦王妃高氏赶紧接上话凑趣打岔。
“还有长乡侯府呢,就挨着俞相公府上,这两家算得上是中城第一!”姚章慧的阿娘柳夫人也赶紧接话,众人七嘴八舌,都赶着凑趣打岔说闲话和稀泥,都是和稀泥歪楼的高手,从各家的粥棚说到这场地震,又从莲池会说到因果报应佛法故事,成功的把这一片剑拔弩张按进了废话里。
这样的场合,李思浅身份低不便接话,带着玉姐儿,在人群中靠近燕王妃魏氏,魏王妃身边跟着长女悠娘和次女娴姐儿。
魏王妃和李思浅点头致意,伸手把玉姐儿拉过去,细细打量着她微笑道:“象是长高了些,这一阵子身子骨好些没有?”
大皇子和玉姐儿的父亲端木楠相交莫逆,待端木华如亲弟,视玉姐儿自然也如同亲生女儿一般,魏王妃是真正的贤惠人,以夫为天,心里自然也视玉姐儿如亲生女儿一般。
大皇子长年在南边军中,和端木华一样,对玉姐儿的关切也只表现在不停的给她捎东西上,魏王妃倒是在京城,可当初姚世子妃在时,却极不愿意见魏王妃,每逢魏王妃相邀就道病,魏王妃偶尔有机会到靖海王府,要看望姚世子妃,姚世子妃多数时候也是托病不肯见。魏王妃也只好如同大皇子一般,不停的给玉姐儿送东西以示关心。
玉姐儿对大皇子夫妻,人虽没见过几回,可隔三岔五收东西,总还是收出了不少感情,这会儿神情柔婉的答着魏王妃的话:“好些了,多谢王妃关心。”
“跟伯娘客气什么,若是好了,明儿我接你到我们府上来玩,你和悠娘也有好一阵子没见了,你们姐妹年纪相仿,要多在一起、多亲近才好。”
“嗯。”
李思浅见玉姐儿答的柔顺,又看看神情明郎、笑容灿烂的悠娘,心里微微一动,玉姐儿这样年纪,若有个年纪相当的妥当朋友在旁纠引,那可是事半功倍。
李思浅心里有打算,却不敢多话,玉姐儿如今拿她当假想敌,她怕自己一说话,反倒激起玉姐儿的逆反之心,那就弄巧成拙了。
看着悠娘和玉姐儿并肩,牵着娴姐儿的手一起往旁边看僧尼做放生法事去了,李思浅暗暗松了口气,顺着魏王妃的目光看向目光一直紧粘在悠娘和娴姐儿身上的秦娘娘,心里猛的一酸,刚才看到魏王妃竟带着悠娘和娴姐儿来这样的放生****,她还有些纳闷,原来她是带来给秦娘娘看的。
悠扬的诵经声中,宋后从相国寺方丈手中接过盛着只大红鲤鱼的小桶,弯腰将鱼倒进莲花池中,瑞宁公主紧跟在宋后后面,竟一模一样也倒了只大红鲤鱼进了莲花池。
李思浅愕然看着昂着脸、挑衅味儿十足的瑞宁公主,目光掠过还是侍立在瑞宁公主身边,依旧一身谦卑的顾太监,心里划过丝异样的感觉,这一定是官家的意思,官家要把瑞宁公主扶到和宋后对立的位置么?他要做什么?
“公主越来越有贵妃的气度了。”李思浅靠近魏王妃,意味深长的耳语了一句。
“嗯,女儿随娘,公主身段眉眼还真是越长越象贵妃了。”魏王妃声音温婉,语带感慨。
李思浅怔神的看着她,她听莲生说过,当年大皇子挑王妃时,是奔着本份贤惠去的,可身为皇家媳妇儿,再本份再贤惠,这最基本的觉悟总该有吧,可听魏王妃这话意,她根本没明白她话里的意思!
没等李思浅怔过神,宋后已经开口进了今天放生****的正题,“……今儿请大家来,一来是为天下百姓祈福,二来,京城逢此大劫,又是这样寒冷的腊月,可怜满城灾民无衣无食,无屋可居,一想到这个,我就夜不能眠,咱们不能袖手旁观,总要尽心尽力才是,我先带个头,从前施粥施衣不说,我出五千两银子!”
顿了顿,宋后直接点了秦氏,“你既有银子,这回可不好吝啬,免的辜负了你这慈悲的好名声!”秦氏淡漠的看了她一眼,微一曲膝,声音清泠的答道:“我出一百三十两。”
宋后顿时眉梢倒竖,脸色红涨,一百三十两!她这是要当着众人的面打她的脸!这个贱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