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嬷嬷,若是我和孩子都没闯过来,你去寻外翁,后事就由外翁安排吧,他知道该把我葬在哪儿。”李思浅语调轻缓随意,邹嬷嬷的眼泪却夺眶而出,“姑娘……”
“不过说说,我还要长命百岁、富贵逼人呢!”李思浅忙宽慰了一句,邹嬷嬷拼命点头,却说不出话。
“万一,我没能挺过去,你好好照顾孩子,让人去寻外翁,跟外翁说,让他把这孩子给莲生送去,再给莲生带句话:不许把我儿子教成杀人魔王!”
“好!”邹嬷嬷努力想笑一笑以示不在意,眼泪却又一次夺眶而出。
“嬷嬷眼泪真多。”李思浅交待完,心情顿觉轻松,看着邹嬷嬷笑道,邹嬷嬷扭过头,“姑娘这话说的……真是……我得赶紧把这药拿厨房去,还得看着熬水,还得泡被子、衣服……还得……姑娘从小花样就多,大了大了,花样更多!姑娘可得好好儿的!”
邹嬷嬷边说边抱起那包药草,抹着眼泪出去了。
勤政殿,官家脸色青黄,半躺在榻上,眼皮半垂,看着正襟端坐在榻前两排凳子上的王相公等人,厌恶的指着顾太监手里的折子道:“又来了,看看,议议吧。”
顾太监将折子先递给了王相公,王相公仔细看了,递给了俞相公,等几个人都看完了,王相公轻轻咳了一声,看着官家,上身微微前倾恭敬道:“陛下,端木华夫妻情深,丧妻之痛,也是可怜。”
俞相公鄙夷的斜了王相公一眼,欠身接话道:“陛下,如今看来,端木华夫人李氏确是遭人陷害致死,朝廷正是用人之际,端木华重创南周,连南周太子也被困在池州城,唾手可得,如此大功之人,不可不安抚一二。”
官家的脸色更加阴沉难看,看着王相公,却是对黄相公发话:“黄相的意思呢?”
“陛下,臣的意思!”黄相公忙欠身答话,“王相公说的极有道理,少年夫妻情深意浓,骤然生离死别,确实令人痛心,端木华幼年丧母,未及成年又痛失兄长,刚成亲父亲又病亡,如今又失了爱妻,确实可怜!可怜啊!”
“朕不是让你叹他可怜,朕是问你,这折子怎么办?”官家不客气道。
“这个!”黄相公双眉紧锁,看起来正要极其用力的思考,“此事蹊跷,可此案早有定断,臣觉得此案可查,亦可不查,全凭陛下圣裁!”
“哈!”官家气乐了,“万事都是全凭圣裁,朕还要你们做什么?王相,你说说吧。”
“陛下,臣觉得黄相公说的对,”王相公看着官家,神情严肃,“原因有二:其一,此案当时疑点重重,为朝廷大局着想,快刀斩乱麻结案是最好的法子,端木华为人虽有些执拗,却不是个不明大礼、不识大局的,其二,此案中,陷害李氏的是端木华嫡亲的侄女儿,当初结案时端木华为袒护兄长唯一骨血未发一言,如今再上这折子,其实有些荒唐了。陛下若觉得此案需彻查清楚才对朝廷最有利,那就彻查,若陛下以为此案已结,不需再查,端木华的折子可驳之处不少。”
官家眼睛微眯,盯着王相公看了好一会儿,又转向俞相公,再看看黄相公,沉默了好半天,失笑道:“好一个圣裁,有理!那你们三个都说说,这案子是彻查对朝廷有利呢,还是维持案结对朝廷最有利,都不要滑头,彻查,还是不查,答两个字,朕就照你们的意思‘圣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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