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太子回宫,咱们走吧。”雷先生指着太子吩咐了前一句,后一句却是对黑衣人说的,“咱们走吧,现在才知道回头,虽说晚了……唉!带我去见相公,我和相公都是笨人,天底下最笨的笨人!”
太子愣愣的看着雷先生,看着他被黑衣人抱起来出了门,脑子还在糊涂,姓雷的这话是什么意思?他要干什么?送他回宫?送他回宫是什么计谋?
俞相公的奋力挣扎成了一场不大不小的闹剧,除了将官家气的病重了几分,连累的太医院上上下下大气不敢出之外,别的,好象没什么用处。
李思浅听雲娘三言两语说了这一场闹剧一般的兵变,又细问了几句,沉思了片刻,让人请了宗掌柜进来,也不避着雲娘,直接吩咐道:“年底年初那场地动,后来太子从大爷手里接过了赈灾的差使,很得了一回人心,你让人,其一,留心听听太子在市井间的口碑,其二,悄悄放话出去,太子被奸臣陷害,官家年老昏聩,太子冤枉可怜。”
“奸臣是谁?用什么事陷害的?”雲娘问了句,李思浅看着宗掌柜,答的却是雲娘的话,“这个不用多说,说的细了,有人推波助澜的痕迹就重了,再说,”李思浅目光转向雲娘,“你大约没在市井中呆过,市井流言,你传我、我传你,每一传都有人往里添上自己想象的东西,就这两句话,别的,他们会自己补齐的。”
“这倒是。”宗掌柜脸上露出丝丝笑容,八卦这个东西,象来是吹口气就能生风起云下大雨。
几句流言仿佛正好赶上了台风,竟迅速蔓延,越传越有鼻子有眼,甚至连人名细节都有了,传的连宗掌柜都听傻了,急忙回去和李思浅禀报。
李思浅听宗掌柜说完,转头看向雲娘,“是谁?袁先生?为什么?”
流言传的这样快,丰富进去的细节这么真实……不少事就是真的,不过掐头去尾,春秋笔法后,太子的混帐事就成了太子的大英明……细节中的人名,确实无误,而且没有误伤,市井百姓想象力丰富,可准确真实到这种程度,他们可没这个本事,这背后有知之甚多甚详的推手!
“应该是他。”雲娘想了想,到底点了点头。
“为什么?”李思浅又问了一遍,雲娘看向宗掌柜,宗掌柜精明之极的人,忙告退出去。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十几年前,或者是几十年前,反正我到广川王府的时候,袁先生就是王爷的最心腹的人了,王爷要做什么,袁先生肯定知道,袁先生要做的事,大概也只有王爷最清楚。”在搬到第二窟那天的坦诚谈话后,雲娘的态度明显坦诚了不少。
“南周谍报,我是从袁先生手里接的,梁地在南周也有谍报,我们知道他们,但他们不知道我们,袁先生当时对我说,南周和梁地一视同仁。”雲娘没直接答李思浅的问题,她也没有答案,她只是把她狐疑的地方说出来。
李思浅沉默,她刚嫁给莲生那年,有一回两人闲话,说到过南军,南军在梁地太特殊。
御林军、京营以及各地厢军就不说了,每年换将调人,完全在兵部和枢密院控制之下,北边的韩家,虽说世代统领北方诸军,可北方诸军的将军、统领等诸人,三年五年一轮,也从没断过,只有南军,二十多年间,据说是因为这些年和南周征战不断,军中将领调动升降奖罚,竟都是先前的统帅广川王和后来的统帅端木莲生说了算。
后来端木莲生奉调回京,又贬谪浙东,朝廷委了新的南军统帅,军中将领却没敢轻动,因为厉大将军虎视耽耽,新的统帅和朝廷都不敢冒然调将,让厉大将军寻到可乘之机。
这种状态,李思浅看着雲娘,这种和南周征战二十几年的状态,只怕是广川王刻意为之,广川王……这是想开国自立为帝。
雲娘看着想的出神的李思浅,李思浅想通了一些事,看向雲娘低低道:“你这么聪明的人,早就觉出来了?”
“无所谓,”雲娘脸上的神情更加无所谓。
“事关莲生。”李思浅眉梢微挑,雲娘脸上的无所谓收起了不少,“我们私底下议过……王爷也罢,二爷也好,还不是一样,要真是这样,你就能回到二爷身边了,还有他。”雲娘冲伸展着手脚,在李思浅身边睡的嘴角上翘、一脸笑眯眯的孩子。
“先别想那么远,袁先生这样挑事……唉,南军真要是有什么事,这京城就呆不得了,咱们得赶紧走,只能你带我走。”李思浅低头看着儿子,声音郁结。
“我带你走?”雲娘呆了下,“你这意思是……”雲娘语调上挑疑问道。
李思浅看了她一眼,没答话。她担心的是大哥,莲生真要是如广川王所愿,扯旗造反了,那就和大哥面对面站成了敌人,以大哥的手段……若大哥知道这儿还有莲生的儿子……李思浅用力摇了下头,她不愿意想这样的事,那是她嫡嫡亲亲的大事,是自小疼她爱她的大哥,是不会伤害她的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