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阵子的码头,早已没有了从前的繁华热闹,来来往往的人虽多,停驻在码头的船虽多,可这些船,不是南下被阻,就是北上被阻刚刚过来,正忧心返程能不能回去,以及,大家都忧心却不愿意多谈论的战事,自从端木大帅到南军驻守,这十几年,湘州城得南北通连的便利,却远离刀兵,这十几年的繁华让湘州本地和外来的客商都对战事充满了恐惧,对那个守护了湘州城,却又要对湘州动刀兵的端木大帅,感情极其复杂。这会儿的码头,谁也没有心思嬉笑玩乐,这一片灯阵,在如今的码头实在太突兀了。
袁将军没等哨探禀报完,就急急的叫人拿盔甲,命人击鼓集中守城军,又命人赶紧传信给米知府:端木华要攻打湘州城了!
雲娘斜靠在船舱门口,一脸郁郁,耳朵支着听里面的动静,柳叶站在桅杆旁看着她,心里一声接一声的叹气,爷真来了,她不赶紧想想怎么跟爷解释擅离南周到京城的事,又怎么解释找到夫人这事,不赶紧想想会有什么后果,她还一门心思听人家夫妻的壁角!
柳叶用力拍了把桅杆,雲姐混帐的时候是真混帐!爷对夫人这样的情份,她再不死心就得死人了!
黑山紧张的浑身寒毛倒竖,伸手可及的湘州城墙上灯影人影突然晃动的厉害,必是惊动袁将军了,“快!”黑山压低的声音急切又狠厉,这条船板薄船小,根本不能防守,要是在河中间被瞄住,不用别的,单从城墙上射几轮箭下来,连这船带他们,全得穿成筛子!
可偏偏周围的船怎么这么多?停的这么密!今天这湘水怎么这么宽?水流怎么这么急?这船怎么跟不动一样?黑山又看了眼灯火明显比刚才明亮的城墙,急的后背一层冷汗。
得赶紧禀报爷!
生死交关,黑山顾不得扰不扰了,掀帘进了船舱禀报:“爷,象是惊动湘州守军了,只怕来不及到对岸!”
内舱正对着一下巴口水、拿一双兴奋的亮晶眼睛瞪着他的儿子跟傻子一样的端木莲生一个机灵恍过神,“浅浅,你抱着他,放心,有我!”
“要到对岸?上岸走?”李思浅接过儿子,紧跟在端木莲生后面出来内舱。
黑山一眼看到抱着孩子的李思浅,一个愣神没反应过来。
“说说!”端木莲生声音低而柔和,象是怕吓着那个咿咿呀呀一直笑的小东西。
“是!”黑山正愣神,被端木莲生这么温柔的声音又吓着了,竟舌头打结,猛磕了个头才说出话来,“湘州城墙上人影突然乱了,现在灯也多了。”
“这一阵子,一到晚上,码头上死气沉沉,刚才那灯阵太显眼了。”李思浅在端木莲生身后道,“不能过江,米知府让人挨船传过令,天一落黑,船就不能再移动,咱们停着不动,他们还要找一找,一过江……”
李思浅没说完,端木莲生就明白了,“不管在哪里,先泊着别动,若是离别的船远,也先停住,慢慢挪!”
黑山悔的肠子青,连个‘是’字也来不及应,急奔出去传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