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倦像是愣了下,沉默片刻才发出一个单音节，“嗯？”

“我之前，一直骂人？”

有点质问的意思,倒是和刚刚那副低落的模样不太一样。

郁宁捏着手机有些心虚：“那也没有。”

也就是脾气差了点,好好说话的时候和正常人不太一样。

陆倦嗤笑了声，也不知道有没有信他的话，接着问：“我脾气不好？”

郁宁隐隐觉得他这话里还有别的意思在,立马否认，“没有,脾气挺好。”

陆倦轻笑了声,没再说话。

郁宁听见他那边椅子划过地面的声音，然后是脚步声和开门声。

等脚步声停下的瞬间,陆倦的声音再次响起,“不用睁着眼说瞎话。”

郁宁：“……”

一时之间，他竟然不知道陆倦是在反驳自己的话还是在嘲讽自己。

不过陆倦也没等他说什么,声音压低了不少,语速也变得缓慢起来：“我以前上学那会儿,逃课打架什么都干。”

“一有什么不爽,就和别人起冲突。”

郁宁默默听着。

陆倦现在不也是这样，一直冷着张脸,对对手冷嘲热讽的。

“哦,比现在还过分点。”陆倦自己也挺有自知之明的，轻啧了声,“职业选手不能打架不能骂脏话,这就挺烦的。”

他似乎还挺遗憾的。

上学那会儿，陆倦几乎每隔几天就要叫家长，陆信然觉得丢人不想去,卫新瑶偶尔去一次，被老师劈头盖脸地批评了一顿，还要被其他家长扯着骂，她那么爱漂亮又要温柔得体的一个人，自然不可能为了陆倦在办公室当着其他人的面和别人吵架，只会一个劲儿地替陆倦道歉。

也不管是因为什么理由打架。

仿佛只要那样，她就是落落大方的典范。

别人确实羡慕陆倦妈妈年轻漂亮，也羡慕他家有钱，还羡慕陆倦犯了错他妈从来不打骂他。

只有陆倦知道，他厌烦这样的父母。

陆荣就完全不一样了，陆倦记得他懂事起，陆荣也请过一次家长，那次是陆信然去的，听别人说那天闹得挺大，陆信然死活不信他大儿子会主动和别人打架，回来后正好对方是他手下一个客户的员工，还当着家里人的面和客户讲，私底下给人穿小鞋。

不过被陆荣劝回来了。

陆倦曾经以为，自己也会得到那样的宠爱。

后来才明白，他不是陆荣。

再后来，陆倦越来越不喜欢念书，陆信然整天念叨，陆荣那么厉害陆荣成绩那么好你当弟弟的怎么就不学着点？就连老师都这样念叨，陆荣和他读的是一所学校，虽然那会儿已经毕业了，但是丰功伟绩还在。

陆倦其实想过好好念书，他也不是念不进去，但就是觉得，没意思透了。

再怎么努力，他都只是陆荣的弟弟，永远被压着一头的弟弟。

“我没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好。”陆倦说着说着，笑了起来，不过这笑声里，有几分是开心，几分是不开心，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只是那一瞬间，郁宁突然有点心疼。

他想起陆倦之前说过的，他爸妈不支持打职业。

想起和陆倦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从车上下来，孤身一人淋着雨，那辆车连半点停顿都没有，就疾驰而去。

“我打职业，也不是因为什么梦想，只是为了证明我不是一事无成。”陆倦声音越来越低，像是怀念着什么，“现在走出去，别人也只会说，倦神。”

而不是，陆荣弟弟。

郁宁不知道他后面还藏着什么话，就是没来由地心脏像是被敲击了一下。

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郁宁静静地看着电脑屏幕上，两个游戏人物因为一直在准备界面而左右摇晃做着系统动作，虽然离得挺近，但是一直没能靠在一起。

“那现在呢？”好一会儿，郁宁才出声询问。

他也没有明说，陆倦就跟听懂了他话一样啊了声，“现在啊……不到不能打比赛，不下去那种吧。”

“证明了自己，就一直得证明下去。”陆倦笑了声，跟想起了什么好玩的事情一样，“还挺好。”

至少他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废物了。

郁宁也很轻地笑了声，声音也很轻，“那就一直当倦神。”

当tvt的队长，拿冠军，站在领奖台上嘲讽对手。

陆倦没应，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好一会儿才道，“郁宁，我确实不怎么好。”

“但是，你能不能试着喜欢我一下？”

郁宁怔了片刻，没料到他又突然提起这个。

之前拒绝的话说得挺干脆的，但是现在不知道是宋兆的话起了影响，还是陆倦的话起了什么心理作用，拒绝的话这个时候就说不出口了。

郁宁憋了一会儿，把脸都憋红了，才挤出一句，“你能不能有点耐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