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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1 章(3 / 4)

庄思宜见对方欲言又止,不耐道:“要说就说。”

庄棋不敢再纠结,“我听说东省的时疫传来了苏省,武宁县已有不少人染病!”

庄思宜猛地站起身,连手中的茶盅都给打翻了,茶水洒了一桌,顺着桌沿流淌,也沾湿了庄思宜的衣袖。

庄棋想要上前帮忙收拾,却听庄思宜道:“你说什么?”

庄棋无辜地看他,以眼神说着“你听见了吧?”

下一刻,庄思宜甩手就走,几步跨出书房。

“少爷,你去哪儿啊?”

“少爷等等我!”

庄思宜当然是要去武宁县,清溪村,他自听说这一消息,脑子里就钝钝的,直到上了船才发现自己两手空空。

还好庄棋机灵,为他收拾了几件衣服,还带了些药材。

冬日的江水看着都让人打心眼儿里发凉,庄思宜呵出口白气,望着江面沉默不语。

庄棋偷瞟了他一眼,小心翼翼道:“少爷,武宁县如今很危险,原本船家都不愿意去的,而且我听说清溪村很早就有人患病,您……”

“你说,阿岩会不会有事?”

庄棋一愣,“程公子吉人天相,必不会有事。”

庄思宜勉强笑了下,“承你吉言。”

江上的船随浪而晃,庄思宜的心情也似浮船一般没有着落,但不管他多急,到了武宁码头已是次日下午。

他和庄棋在船上提前喝了药,又从县里买了两匹马,快马加鞭地赶往清溪村。

但一到村口,庄思宜却勒马急停。

他印象中的清溪村安和而宁静,此时的村中同样很静,却是一种乱葬坟场般的死寂。

庄思宜握紧缰绳,扯得身下马儿打了个鼻响,那一瞬间,他终于体味到“近乡情更怯”的真实意义。

他突然不敢往前,害怕等他到了程家,却见到灵棚丧幡。

“少爷?”庄棋不明所以,催了一声。

庄思宜喉结微动,“庄棋,你先去……算了,走吧。”

马儿载着他缓行于村中,路上竟一个人都没看到,除了马蹄响,也听不见其他声音。

庄思宜晃眼看见一户人家大门上贴着的“倒福”,突然问道:“今日,可是除夕?”

庄棋一怔,“是。”

庄思宜没再开口,只夹紧马腹,肃寒着张脸往程家去。

渐渐的,视野中出现了程家的院落,庄思宜几乎屏住呼吸,他细细一看,程家虽显得有些冷清,但并没有什么异常。

压在心头的石块陡然松开,庄思宜长舒口气,就见程岩端着个火盆推门而出。

“阿岩!”

程岩一愣,不可置信地抬头,便看到不远处两匹马并排,而庄思宜已翻身下马,朝他走来。

周围的一切都变成灰色,只有那个锦衣少年依旧鲜活,少年一步步靠近,与记忆深处那个将他从被同窗排挤、冷视、污蔑的沼泽中拉出来的少年重合。

直到火盆的灼热透过包在盆沿的白布烫到程岩手心,他才痛叫一声,不慎摔了火盆。

“阿岩,没烫伤吧?”

庄思宜几步跑过来,抓住程岩的手,就见对方白皙的手掌有一抹红,他拧眉道:“小心点。”

程岩默默抽回手,后退几步,与庄思宜拉开距离,“你……你怎么来了?”

庄思宜怔了怔,明白过来后有些无奈,“我当然是来看你,何必如此紧张?你不是好好的吗?再说,我也不怕时疫。”

程岩看着对方的眼睛,其中只有担忧,的确没有一丝一毫的惧怕。

他鼻头一酸,这些天身体的疲惫、心头愈发沉重的压力,以及亲人、夫子命在旦夕的威胁,都让他的情绪几欲失控。

程岩竭力压抑,颤声道:“我、我弟弟,三郎他……还有海夫子,他们都病了……他们……”

程岩有些说不下去,就被庄思宜突然抱住了,后者还将他的脑袋按在自己肩上。

“别怕,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会帮你。”

庄思宜的话简单而笃定,让程岩再也控制不住,眼泪无声而落,很快沾湿了对方的衣衫。

他觉得很累,但他不能说累,因为家人已惶惶无依,夫子也没有族人能够依靠,他们都需要他坚强,需要他支撑,需要他屹立不倒。

但是,他真的很累。

那些无人可诉,无处可说的心情,此时此刻终于找到了泄口,刹时决堤。

程岩也不知自己哭了多久,终于渐渐冷静,又开始唾弃自己的软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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