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那个鲛人被大魏强要了去,还好走时还说了你的存在,你这能力可比她强多了,我一定可以用你炼制出一支绝无仅有的强大军队,一支杀不死的军队”
西雍皇帝的脸上满是疯狂,一刀瞎进了司若尘的眼眶裏,柔声道:“没事,还会长出来的,别怕。”
司若尘身上承载了季青临一半的血,两人的关系如同并蒂双生莲一般,一盛一衰,一阴一阳,当季青临虚弱地沈睡过去后,隐藏在司若尘身上的血脉便开始觉醒。
然而这对于此时的他来说不是馈赠,而是诅咒。
在暗无天日的地下室被关了几年多的时间,司若尘在惨无人道的折磨下终于奔溃到神智不清。
全身上下几乎被换了个遍。
然而不管有多痛多绝望,他自始至终都没有说出季青临,一直忍受着,等着他来救自己。
但是,直到最后也没能等到。
凌卿将他带出西雍皇宫的时候他已经不太会说话了,却还是艰难地唤着季青临的名字,固执地要去平阳关外等季青临。
他先去了当初的小镇想看看季青临在不在那裏。
当凌卿带着他去的时候,当初原本已经死去的百姓竟然全都活了过来。
司若尘暗淡的眼睛一亮。
他猜到一定是季青临把这些人救活的,那么他一定已经醒了。
司若尘在南莲镇找不到季青临就去了平阳关外,当初季青临救他的地方。
他当初走的时候让公孙陵告诉过季青临,他会在这裏等他。
然而太阳东升又西落,他足足在这裏等了半个月,季青临没有来。
司若尘的眼睛从满怀期待到彻底绝望。
他是不是早就把自己忘了?
他是不是不要自己了?
他是不是知道了…那件事?
司若尘在西雍时最绝望的时候,是得知当初出卖了季青临的那个人,正是他的母亲。
他一度怀疑季青临在知道后会怎样生气,自己帮助的人反过来咬自己一口。
他那时候甚至觉得当时的所遭受的一切都是自己罪有应得,都是他应该承受的。
因为罪魁祸首是他母亲。
越想越难受,脑子疼得仿佛要炸开一般,他感觉自己全身好像被切成一片一片,被凌迟,被千刀万剐。
剧烈的疼痛扰乱他的神经,让他近乎疯狂,他的心中充满了暴躁,当初那些人对着他所有的戾气仿佛全部转移到了他的身上,让他不得不逼疯自己。
“他肯定知道了…他不要我了……”
说着说着眼泪就掉下来了,他满脸郁气,眼神可怕,再不是当初季青临捡到的那个软糯可爱的小娃娃了。
他死死地握着拳头,尖锐的指甲深深地戳进肉裏。
凌卿看着他,银色面具下的眉头皱得越发地深,他将手放在司若尘的背上,眼中满是心疼。
眼看着司若尘无比痛苦的样子,他把目光落在了平阳关外的那些碧绿的忘忧草上,然后,他动了。
司若尘被打昏过去后扭曲的脸上才回覆平静,凌卿抖着手将忘忧草餵了下去,看着他慢慢吞下去,垂着眼睛,看不清他的神情。
在司若尘还昏睡时,凌卿便找了一户人家给了银子,请他们收养这个孩子。
那户人家正是一个隐匿在人群中鲛人,她原本想拒绝,但当她察觉到司若尘同族的身份后,便欣然答应了。
凌卿走后,司若尘没过多久醒了过来,那户人家才发现这个孩子什么都不记得了。
自此,季青临这个名字彻底地从司若尘的生命中抹去。
直到平阳关战事爆发,那户人家遭了难,司若尘被奚丘骗到大魏,卖到了醉欢楼。
在那裏,他终于再一次遇到了季青临。
他不记得季青临,而季青临却记得他。
彼时凌卿已经死去,季青临终于再也忍不住,将人带回了摄政王府。
司若尘被凌卿救出来的时候,他还沈睡着,等他醒来时一切都晚了。
凌卿阻止了他去找司若尘,将司若尘如何代替他被折磨至疯,苦苦等他未果通通告诉了他,最后告诉他一个结论:
“你如今去找他,让他想起一切,他最终不是疯便是死。但倘若你不去,他可以安安稳稳地过完这辈子,要不要去你自己决定。”
季青临想了很久,最终还是没有去找他,他跟着凌卿回了大魏,去了摄政王府,做了他的接班人。
因为凌卿告诉他,只有天下安定,才能守住想要守护的人。
而在这个豺狼虎豹横行的时代,他必须强到让所有人都畏惧,走上权利的巅峰,才能成为掌舵的那个人,才不会让当年的事重新上演,才能保证司若尘身份暴露的那一天,他能够好好地护住他。
凌卿的话没有错,却也没有全对。
他守住了天下,也走上了权利的最高峰,可当他在醉欢楼看到司若尘的时候,他便知道,重要的人还是要放在眼皮子底下才安心。
于是,他对着那个记忆中的小孩伸出了手,努力让这些年一直冰冷的脸上浮现出一点当年的笑意,说出了那句晚了几年的话:
“走,跟我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