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那阵不寻常的噪声第三次响起的时候,队伍已经自行分作两处——一处依旧留守房顶,一处则选择下楼。
在如此密集的虫潮流动下,那些丑陋的大虫子发现这处“不寻常的礁岸”是迟早的事,他们要做的,不过是让它们发现得晚一些,再晚一些,为向导争取足够的时间,分担掉靶城难以负荷的那一部分虫族;而向导的能力会对阻隔器造成不小的干扰。
所以,接近这栋建筑的这一批虫子,只能交由哨兵去处理。
之前来找过唐珩的那名哨兵对他做了一个手势,示意跟上。
唐珩深吸了一口气。
片刻的停驻之后,他迈开脚步,缀在队伍的最后面,走向通往下一层的楼梯口。
察觉到哨兵的举动,江封皱了皱眉。他知道,哨兵的实力强劲,在现在这种情况下,让他出一份力无疑是最明智的抉择;但是,万一呢?万一他失手了,或者自己高估了哨兵的实力,其实他不足以应付现在的情况呢?
一丝连江封自己都没有发现的惶然闪过心头。
[唐珩。]江封道,[站住。这不是你……]
[我知道。]唐珩应道。他抿着唇,硬着头皮没有回头,而是抬眼看着远处的那片废墟。
褐与黑不断翻覆上演着,而随着江封唤他的这一声,像是作乱的罡风渐渐平息,浓厚的黑色垂落入地面,继而被褐色虫浪所淹没,那里又恢复了平静,属于丑陋的褐色的平静。
在之前静候地站在江封身后的那三个小时里,唐珩不时也会关注四周的环境,他也在想,这一波虫潮会持续到什么时候?它们现在推进到哪里了?如果他们失败了会怎么样?如果……如果靶城全都覆灭了,又会怎么样?
他从来不自诩是一个认大义的人。
而最初,被逼来的也好,骗来的也好,现在他站在这里,是心甘情愿的。
原因只有一个——
[你说过的,我的任务是保证我自己和你的安全。]唐珩握紧了自己身侧的那柄短刀,打磨光滑的刀柄落在手中,硌得掌心生疼,[老子知道,你不让老子去,是有自己的考量,说来说去也就是之前你和我说的那一套“利益最大化”的狗屁。
[但是老子认了。
[当摆设也好,放大器也罢,无所谓。可是,江封,你给我一次机会,让我选择为你做一点什么吧,就算这原本不在你的计划之内,就算这有可能会带来很大的风险,就算这只是我的一头热、实际上一点屁用都没有。让我自己做一次决定,不是被你牵着走。]
他轻笑了一声,[而且,作为首席向导的哨兵,总不能太逊了吧?]
在唐珩完全走进楼顶处通道口的阴影中去时,他忽然听见一声尖锐的鹰唳,自万丈高空之上径直劈下,最后炸裂在耳畔。唐珩忍不住地稍稍偏头看去,可由于角度的关系,只能看见一片空旷的暗色的天幕。
他收回了视线。
建筑内很暗,没有铺设任何的照明电路,只能借由破损的墙体处漏进的远方微弱的光来看清脚下的道路。所幸,对于虫子的侦察并不依赖于目力。阻隔器的效用到底还是强大的,第二层只有零星几只游散的蠕虫,而当他们下来时,其中一只正趴覆在墙壁上,大口大口地啃噬着,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咔擦声。
而第一层与之完全不同。
即便早有心理准备,可当唐珩真正看到眼前的场景时,仍旧为之一震。
这一层几乎被各种外形丑陋的虫子占据得满满当当。将近三米的巨型虫子头顶接近天花板,摩肩接踵的,甚至教人一眼看不见出口的位置。它们毫无目的地游荡着,像是墓地中的鬼魂,体内那一颗颗泛着幽蓝的晶核是荒地中的磷火。
哨兵们相互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与自己如出一辙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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