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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时间的概念,也不知道江封回复的内容,唐珩慢慢地将间隔的时间越拖越长。
他听不见自己沙哑得厉害的嗓音,听不见忽大忽小的音量,只能犹是不自知般地佯作轻松地发问,然后自欺欺人地想:江封没有发现吧?
他应该发现不了的吧?
直到唐珩搜肠刮肚地将所能想到的最后一个话题抛出,对面依旧是空落落地没有回应。
像是他永远等不到了那般。
五秒之后,唐珩忽然猛地做了一个抛掷的动作。他将手中的终端掷了出去,又在脑内模拟着这一阵动静,忍不住笑了一声。
终端砸落地面,在极大的冲力下碎得四分五裂,却又消匿在哨兵的感知之中。
紧接着,疼痛猝然重袭。
“呃——!”
唐珩倏地绷紧了身体。他咬着牙,将那声痛呼咽进肚子,又接着之前的那一声笑骂了一句脏话,可是眼睛里的那最后一丝笑意也在这个时候黯淡了下去。
一会儿之后,待身体终于重新适应了这种疼痛,唐珩已经又一次冷汗涔涔。
到此为止吧。
“江封!”他用一只手臂横在脸上,遮住眼睛,不敢不顾地恶声喊道:“你他妈赶紧给老子滚过来!”
像是气息完全用尽了那般,声音陡然转低,化作一声呜咽似的呢喃。
“老子想见你……”
再然后,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成了唐珩听到的属于这个世界的第一声。
他落入了一个潮湿的怀抱。
唐珩身体僵硬了一瞬。
痛觉再一次消失了。熟悉的向导信息素的气味占据了肺腑,眼睛被一只手虚虚地覆着,五感倏地迟钝下来,却又并不像以往的每一次。
那只密不透风的严实袋子,变成了一栋燃着篝火的林间小屋。
恍惚间,唐珩觉得自己像是一名快被冻僵的冬日旅者,踽踽独行许久,又终于被邀请着住了进去,裹上带着熏香的毛毯。静谧之中,有人递来一杯热茶。茶液将杯壁炙得滚烫。
他本该就这么将杯子扔脱手去,却不知怎么地,就只紧紧地捧着,任凭茶碗烫得他指尖发疼,就连眼眶也跟着发胀。
“我在。”那人在他耳边低声说道,“抱歉,我来晚了。”
我在。
那声音似有回响,隆隆地荡在耳边。
唐珩没有立刻接话,也没有动作。
他只是将垂落在身边的手攥成了拳,又怔怔地看着眼前那一片湿透了的布料。深蓝色的制服在吸饱了水分之后,显出一种近乎于铁灰一般的颜色,而在清冽的向导信息素的气味之中,唐珩轻易地能闻见那种暴雨时特有的雨水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