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道多艰,没钱寸步难行,只可惜义母没用,不能给我桃儿留下更多的傍身钱。”
元娘子张大嘴巴跟濒死的鱼儿一样大喘了几口气:“好孩子,以后只剩你一个人了,你,你一定要好好儿地长大,别让义母在地下都牵挂你。”
“不!我不会让您死的!”
麻桃红肿着眼睛拿起了元娘子递给她的那只木匣:“大夫说了,只要吃上三五年独参汤就能调养好您的身体,我现在就去给您抓药。”
“唉!你这孩子,咱们是什么家底?三五年的独参汤又如何吃得起?”
元娘子拍着床帮哀哀地跟麻桃讲道理:“吃上一两次全然不顶用,何苦要白白抛费银钱?不如把钱省下来给你过日子才是正经。”
麻桃又如何肯听?
一只山鸡的命她都要拿胸膛去挡,更何况是跟她“母女情深”的元娘子的命?她能把自己身上所有钱财都舍给压根不认识的人,又如何肯为了一点儿钱财就不顾元娘子的死活?
麻桃拿着匣子冲到了医馆,把裏面的银钱倒了个干凈,配了一副独参汤出来,拎着药回到家裏,一边儿熬药一边儿对着只剩了两枚青钱的匣子垂泪。
今儿个的药是有了,明儿呢?后天呢?
把熬好的药奉给元娘子,又伺候着她凈了手漱了口,麻桃径直出门挣钱去了 。
大街上饶了一圈,麻桃茫茫然一无所获反倒还把两枚青钱搭给了一个病乞儿。
摆摊开店她一无本钱二无货源,那是想都不用想,给人做工,不管酒楼还是布庄都不招女伙计,至于缝补浆洗的杂活儿更别提了。
这些年她跟着元娘子学唱艷曲儿,学写yin诗,于针线一道毫无进益,凭她那点儿疏漏的手艺只够给穷汉们缝缝衣衫,稍微讲究些的人家都看不上她的活儿,靠缝补浆洗别说让元娘子喝独参汤了,饿死她也用不了几天。
一筹莫展的麻桃无颜回去见“病重”的元娘子,倚在院门上淌眼抹泪,这时候隔壁的王牙婆出来了:“哟,怎么了这是?你家娘子不好了?”
麻桃擦了擦眼泪勉强对着王牙婆笑了笑:“让王婆见笑了,娘子还安好。”
“唉~!也难怪你要哭。”王婆感同身受地嘆了口气:“你家娘子这癥候来得凶险,若是汤药跟不上,怕也就是这几天的事儿了。”
“不,我一定要救娘子。”
麻桃咬了咬唇,抱紧最后一线希望扑过去抓住了王婆的手:“王婆,我要自卖自身,你帮我找个出得起价的人家吧。”
“我的好姑娘哎,你对你家娘子这份心也算实诚了。”
王婆感动得连连啧舌,感慨过后她一脸悲悯地看着麻桃:“只可惜现在世道离乱,到处都是吃不上饭的流民,出了城两斗麦就能换来一个像你这么大的姑娘,谁家又肯出高价买奴仆?你卖身为奴的那三瓜俩枣,别说给你家娘子抓药了,给她吃饭都不够。”
最后的路都走不通了,麻桃再无法可想,她后退两步跌坐在了门槛上喃喃道:“娘子危在旦夕,我该如何是好?”
一脸慈悲的王婆看着麻桃失魂落魄的样儿,陪她在门槛上坐了,慢声道:“桃儿啊,你要是真想救你家娘子,老婆子我,倒是也能给你指一条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