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见深怒气不减,胸膛一起一伏地重咳数声,此时他已不是青春年少,也没了血气方刚,再也不是什么提剑斩贼的年纪,怒气上提填满心头,气血上涌猛地咳起来。
“咳咳咳,咳咳咳……”
“皇上!保重龙体啊!”怀恩为朱见深疏着胸口轻声劝慰道。
朱见深缓和片刻便喘着粗气说道:“怀恩,怀恩……宣,宣朝臣议事!快!现在!”
转至前殿,群臣毕至,深夜被宣召至此,所有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要紧事,在皇上还未临前皆小声低语,慢慢细论,猜测着。
“皇上到!”前殿之上一声尖利的喊叫当即止住了众臣的低声议论,朱见深端坐朝堂之上,等群臣行礼罢,所有人静默站立皆等待朱见深发话。
“众卿家!夤夜召尔等入宫不为别的,就是因为这京师即将面临一场浩劫!一场天大的贼难!”朱见深鼓起力气朗声说道。
他抬眼遍观群臣反应,双目直勾勾地注视着阶下每一个臣子的举动继续说道:“吐鲁番大汗阿黑麻领着他的十万贼兵已经距离京城不过百里了!”
“啊……”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惊愕不已,面露讶异骇然之色,群臣之中顿时炸开了锅,哄哄嚷嚷地低声议论,逐渐高声呼喊争吵起来。
每一个人的焦头烂额无不都是朱见深方才的反应,只不过他是君王,当得体慎行,喜怒不形于色。
“静!”太监高声呼喊,群臣连忙止口不言。
朱见深等到众臣议论罢止才缓缓开口说道:“朕宣召你们至此不是听你们争吵叫嚷的!朕宣召你们过来就是要你们拿一个主意出来!”
此时,殿下兵部侍郎曹弼出班进言道:“皇上!臣以为赶紧调派山东备倭军、京畿护卫军进京勤王!这才是保卫京师的上上策!”
“是啊是啊,言之有理!”群臣之中顿时出现附和赞同之声。此时又有人出班言道:“皇上!请这些大军入京勤王不是不可,但是眼下吐鲁番贼兵就要压至城下,一时之间难以及时救援,还是需要尽快布下京师城防啊!”
户部尚书彭时也是老臣,赶紧出来言道:“皇上!此次贼兵来势汹汹,不得不防!此外,更要查清京城之中贼兵奸细,肃清京师方可安定外乱,否则必然会给贼人可乘之机啊!”
朱见深当然知道老臣彭时所言到底是什么意思,此次西北作乱事发突然,而且北方驻地更是突然失守,毫无征兆!这不是有人蒙蔽圣听,就是有人阻拦了传达消息的旗官斥候,让如此大乱消息来得如此突然,令人毫无防备。
“查!朕必定详查!一个都留不得!”朱见深斩钉截铁地厉声说道。
消息传达之后,京城一夜之间加紧城防,全部增派岗哨护卫,京城八个城门更是增派了三倍兵力驻守,另有东厂、西厂以及锦衣卫协助城防。
此外,锦衣府欧阳漓被朱见深委派彻查京城之中的内奸,料想上一次有赐婚禁军护卫拼死回到京城报信,却不知如何走漏了消息,将那驿站走卒与禁军护卫被贼人杀害在客栈之中,时至今日都不曾查出一二,毫无进展。
此外,慕容在书信之中还曾经提及到自己的行军之路似有不妥,疑似被旁人修改,便怀疑内奸已经渗透进了兵部,而且已经掌控了大明军事布划谋局,可谓是掐住了大明军事命脉,不但影响大明发兵,对于接下来的行军作战同样有着巨大影响。
“内奸必定是兵部一位大员!就是不清楚到底是谁!”欧阳暗暗低声说道。
城中兵荒马乱,人心惶惶,吐鲁番大军即将兵临城下的消息居然不胫而走!
这一夜,朱见深恐怕都难以入眠了。京城能够调派的兵马不过万人,而城外即将有十万贼兵包围过来,兵戈就在耳畔,他怎么能够坐得安稳,时时都有所担忧,是不是第二日贼兵便已攻陷京城,刀已经架在了他的脖颈上。
贼兵十万,围困京师!朱见深开始摇头苦笑起来,难道自己又要重蹈前朝景泰的覆辙。那时,朱祁镇发兵五十万北征瓦剌,兵败土木堡。
瓦剌首领也先长驱直入,一直杀到北京城下,若不是于少保力帆狂澜,挽救大明于危难之间,恐怕此时的中原之主已经换作他人了,哪里还轮得到他朱见深。
又是一场京师保卫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