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晓真相的李晓茉震惊了,被欺骗的愤怒烧毁了她的理智。她怀着巨大的恨意撕下日记中那些对于韩章的曲折情愫,甩掉秦穆,独自穿过人头涌动的教室塞到错愕的韩章手里,大声说:“看看呀,你的好朋友有多爱你!你不知道吗?秦穆是个同性恋,他爱你爱得都快要发疯了!”
喧闹的教室里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些薄薄的纸片上。韩章看了一眼,猛地将纸捏成了团攥在手心里骂道:“你他妈有病吧?滚回你们班去!”
李晓茉红着眼睛咬牙道:“你是不是早知道了?看你这副德行估计也是同性恋吧?你们这些恶心的玩意儿,就知道拿女朋友当幌子,背地里干些龌蹉事!”
韩章沉着脸站起身:“你再胡说八道,老子就动手了。”
“有种你打啊!把你的姘头秦穆叫来一起打!”她发泄般大喊。
韩章推了她一把,李晓茉的腰撞在桌角摔倒了,坐在地上尖叫着大哭起来。隔壁的男生听说她被打了纷纷冲过来,两个班扭打在一起,场面混乱得一塌糊涂,惊动了教务主任。
最后,教务主任叫来了郑艳。
那天黄昏,秦穆跟在母亲的身后往回走。她单薄的背影一直在颤抖,像是要消融在暮色里一样。
“妈。”他叫了一声。
她没回应。到了家门口,她捏着钥匙试了好几次都没成功有插进那把老旧的防盗锁里去。
“我来吧。”秦穆伸手过去,她像是不愿碰到他一样,扬手一甩,钥匙串重重地砸在他额角上,渗出了血来。
“我为什么生了你这么个怪物?”郑艳咬着牙含着泪说,“我做错了什么上天要这么惩罚我?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她满心的期盼狠狠撞上了冰山,崩塌成了无可修补的废墟。而那座冰山正是她一直引以为傲的骨血。她瘫坐在门前,绝望地大哭了起来。
秦穆一动不动地站着,额上的血缓慢地流下来,淌过眼角,像一行红色的眼泪。
第13章
秦爱华深觉丢人,无视秦穆的反对去学校办了休学手续,理由是治病。
郑艳连班也不上了,带着秦穆跑遍了k城的大医院,得知同性恋无法治疗之后,失望地指着医生鼻子怒骂“什么叫不是病?他和人家不一样为什么不是病?你治不了病还叫什么医生?”她一直骂到被保安强行赶出去,又不死心地转头搜寻犄角旮旯的中医诊所,拿着“神医”开的“偏方”回家,一碗一碗地给秦穆灌。
秦穆不声不响地由着她折腾,给药就喝,被骂就听,捱打就受,每天仍坚持自学和复习。他想总有一天父母是能想通的,那时他就能回去上课了。他竭力压下心里的恐慌,一遍又一遍地在脑海里预演回校可能会面临的状况。他宽慰自己,最糟的不过就是同学们拿他当成怪物看待,谁都不理他。反正他之前也没有什么朋友,独来独往惯了,等考上了k大就能摆脱窘境重头开始。夜深人静时他会忍不住想起韩章,内心充满愧疚,是他无端给对方带来了麻烦,不知道该怎么弥补。
就在秦穆一面牵挂着韩章,一面努力规划未来的时候。一墙之隔的郑艳正辗转反侧地为儿子的“病”发愁。身旁的秦爱华已经看电视看得睡着了,时轻时重的鼾声像随时要断气一样。她烦躁地从他手里拔出遥控器,刚要关电视却停住了。她身体前倾,定定地盯着屏幕上的午夜广告,像是病入膏肓的人发现了长生不老药般,浑身每个细胞都兴奋了起来。
命运的大笔在无声无息中划下了一个顿点,饱沾浓墨之后拐折向另一个方向。
秦穆记得那是一个周三,天气很冷。郑艳一大早就带着他出了门。目的地很远,他们中途换乘了三次。最后那辆598路开出了市区,晃晃悠悠地抵达了一个他从未去过的偏远郊县。下车之后,有个看起来二十出头的瘦长青年上前来问:“是郑女士吗?”
“对对,我是。”郑艳将秦穆往前推了推,“这是我儿子。”
青年脸晒得很黑,满脸都是青春痘。他用一种难以名状的目光上下打量了秦穆一阵,抿了抿唇,丢下一句“跟我上车”转头就走。
郑艳和秦穆跟着他上了路边停着的铜黄色面包车。车虽然破旧,但擦得很干净,驾驶座上坐着个五大三粗的司机,冲着他们笑了笑,露出一嘴被烟熏黄了的牙:“坐稳了,这段路不好开。”
面包车驶出了县城,越走越荒凉。破旧的房舍从视野里后退,取而代之的是荒芜的野山。
秦穆隐隐觉得不安,忍不住问:“我们要去哪儿?”
“去治你的病。”身边的郑艳面无表情地说。
大黄牙司机笑了一下,说:“就快到了,别着急。”
前座上的青春痘回头看了他一眼,似乎想说什么,然而匆匆一瞬的眼神交汇,秦穆什么都没有捕捉到。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