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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页(1 / 2)

铿锵的紧打慢唱迎面而来。

“大王虽然有德化,不由老夫怒气发。若叫相如将某怕,狭路相逢羞辱他。怒按心头回府下……”

藤椅上坐着位老者,正闭眼听戏,手指在椅子扶手上点着节奏轻声跟唱。小桌上除了音箱还放着一壶新泡的茶,紫砂壶口袅袅散着热气,空气里飘着淡淡茶香。他像入了戏般沉浸其中,浑然不觉有人进来。秦穆没有打扰,只安静地立在一旁。

待听完“非是老夫多偏见,岂能容忍小儿男”的尾音,沈长云才睁开眼,目光落在秦穆身上,含着几分冷淡的打量。秦穆礼貌地低头叫了声“沈老”后便没话了,见沈长云伸手去拿茶杯,便上前提壶为他倒茶。

沈长云呷了一口,拖着调子慢悠悠地说:“没什么想问的?”

秦穆将壶稳稳放在桌上,答:“没有。”

老人目光里闪过一丝玩味,轻飘飘地说了句“那就等着吧”便又闭目听起戏来。秦穆继续站着,目光定在那扇虚掩的门上。

时间在腾起的水雾和咿呀的唱腔中仿佛被拉长了,变成模糊而虚幻的迷宫。无数个不同年纪、不同模样的沈流从各自的时光中向他走来,将那颗心撑得微微发疼。

秦穆发现自己控制不住地想他,而当那人真的出现在眼前时,反倒有了些不真实的恍惚。

青漆木门撞在墙上发出不合时宜的巨响。披着黑色大衣的沈流像是从夜色中走出来的吸血鬼,衣冠楚楚之下是毫不掩饰的嚣张和狂妄,周身都带着嗜血的暴躁,仿佛下一秒就要咬断谁的脖子。

他第一眼就看见了秦穆。

视线相接。

秦穆的目光沉稳而平和,像是月下宁静的海,温柔地漫过滩涂,抚平了所有伤痕和狼藉。沈流记得这个眼神,许多年前他就是这样看着自己,毫无犹豫地选择了放弃一切随他离开。

突然的,像是凭空起了一阵和煦的暖风,将满腔浓得化不开的孤绝和狠戾轻易地吹散了。

沈流冷静了下来,有些愧疚地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已然恢复了冷锐的神色。他将大衣脱了丢在沙发上,对沈长云道:“您要见我打个电话就行了,何必转个圈儿。”

“鸟儿翅膀硬了,放出去就不乐意飞回来,所以只好找根绳儿拴着。”沈长云扫他一眼,浮起三分笑意来,“看来我这条绳子找得还挺准。”

“您这话可就见外了。我是您一手培养起来的,什么性子您最清楚。我对您向来是很尊敬的。”沈流走过来,挽起袖口从小桌上执起壶柄添茶。

他们站得很近。男人身上混着寒夜凉意的“大吉岭茶”香无声地占据了秦穆的鼻息,而衣袖相擦的细微触感像毛茸茸的松鼠尾巴轻轻划过心上。

这举动类似于某种安慰,又像是在告诉他“我在你身边”。

秦穆颠沛流离的心仿佛从疲惫和焦虑里安定下来了,安安稳稳地落回了胸腔。

只听沈流不紧不慢地说:“咱们祖孙俩也有日子没见了,既然您不瞌睡,不如趁今儿好好聊聊。无关人等还是回避得好,您说呢?”

沈长云捏着手里的茶盏眯起眼来,饶有兴致地扫过两人,开口道:“阿严,陪秦律师去外头坐坐。”

沈严应声进来,秦穆轻轻看了沈流一眼,随他离开了。

沈严带着他去了茶室,问:“喝什么茶?”

“不必了。”秦穆说。

沈严给他倒了一杯白水,坐下来说:“没想到还能再见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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