坦率对上阴暗,像暴晒在太阳底下的青苔,阴暗无处滋生,只能枯萎。
曲臧又感受到了那种憋屈感,小奶团从不按套路出牌,让他的各种计划都无计可施。
就仿佛,是天生的克星。
奶团子站起来,见曲臧表情阴晴不定,遂谆谆善诱:“坏叔叔,你不要干坏事了,你总干坏事,老师会不喜欢你的,你现在有积分分,也不是肉猪猪了,坏叔叔知错就改,才是乖大人。”
曲臧垂眸看她,眼神晦暗不明,也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小奶团很是语重心长,踮起脚尖拍了拍曲臧手背:“坏叔叔的爸爸,肯定不想叔叔当坏人的,而且叔叔不乖的话,你爸爸会担心的。”
她顿了顿,咬字奶唧唧的:“好孩子是不能让爸爸担心的哦。”
濛濛就是好孩子,濛濛就不让爸爸担心。
想起爸爸,团子又想哭了。
她使劲擦擦眼睛,站起身拍拍小裙子,准备去找船长叔叔。
濛濛要去挑战噩梦级游戏,要去给爸爸找心脏。
曲臧怔然,小幼崽的话倒还真让他想起早逝的父亲。
原本,他以为自己早忘记了,毕竟现在回忆起,也是记不得父亲的脸,记不起他的声音。
但在幼年的时候,父亲确实是说过,希望他能乖乖的好好长大之类的话。
心窝的地方,忽然有一个点崩塌了。
就像是手指按在绵软的硅胶上,塌陷了一个小凹点,紧接着四面八方都沦陷了,似一场巨大的崩坏,又似一场新生前的毁灭。
很神奇,曲臧清晰的感觉到这种变化,就像是他的灵魂乃至整个身躯,从里到外都在发生某种说不上来的蜕变。
那种感觉很难描述。
他只能清晰的确认到,腐朽被祛除,黑暗被驱逐,卑劣被净化,无耻被消弭。
在那么一瞬间,他想到了浴火重生。
新生的、磅礴的力量,从心脏处迸发出来,顺着血管奔腾呼啸到四肢百骸。
于是,他整个人都是崭新的、空白的、干干净净的。
从曾经的积分榜第一,一朝沦落为不堪的肉猪,又从肉猪恢复到乘客身份,继承不菲的一笔生存积分。
这宛如涅槃般的新生,烧毁从前卑劣不堪的曲臧,重新造就了新生的曲臧。
这一切的变化,都是面前这个小奶团所造就的。
面前的小奶团还在说:“坏叔叔,濛濛要谢谢你,谢谢你可以让濛濛当肉猪猪。”
曲臧挑眉:“你竟然还感谢我?”
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清亮的如同溪水冲洗过的宝石,带着诚挚的谢意,以及丝毫没有虚假的真实。
曲臧就听小奶团说:“嗯,爸爸说乖孩子要有礼貌,所以濛濛要给叔叔说谢谢,濛濛成了肉猪猪就可以去噩梦游戏了。”
她竟是为了这个理由,而真心实意的跟对头道谢,坦率和真诚的足以让所有成年人羞愧!
曲臧也觉得羞愧,小幼崽是真心感谢他。
但这种感谢太过干净,干净到明晃晃的对比出他内心的肮脏。
粉团子拍拍小裙子:“坏叔叔记得要乖哦,再见。”
“好啊,”曲臧眯起眼睛,慢吞吞的说,“从今天起,我当个乖大人,不干坏事了。”
顿了顿,他又补充了一句:“我听你的。”
本以为说不出口的话,就这般很轻松自然地说了出来。
此时此刻,曲臧也说不上来为什么,竟是不想看到那双黑白分明的干净眸子,有朝一日会对他露出失望的表情。
他自晒一笑,拍拍手丢掉纸巾站起身。或许我是不想辜负一颗赤子之心呢,还有感谢这只小幼崽慷慨赐予的重生。
毕竟这个小幼崽坦承、率真、单纯,还拥有最纯粹的品格,以及在这邮轮上最为珍贵的……善良。
曲臧如此想着。
“咦,那只小幼崽变成了肉猪,她在这里。”
这当,有乘客发现了小奶团儿,并呼朋引伴的喊着其他人来围观。
其中一人朝团子吹了声口哨,语气嘲弄奚落:“幼崽小肉猪,继续让蒙面大神出来护着你啊。”
奶团疑惑歪头,不是很明白这些乘客的意思。
边上的曲臧,表情忽的阴冷。
他很是轻描淡写:“再喊一声‘幼崽小肉猪’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