励志小学有五个年级,每个年级八个班,每个班三四十个学生不等,这样加起来总共就有一千多人,因为学校设施残破,实在是没什么娱乐活动,唯有八张水泥球桌算是最不挑剔环境的粗放型体育设施,所以全校倒有超过一半的人都会打乒乓球。
每到周末,便有人大清早的来占桌子,只要占住了就是一整天不挪窝,即便中途要撤,也会把球桌的“所有权”转交给跟自己关系最好的小伙伴们。
所以别看球臺很破,连中间的球网都是用砖头垒起来的,但是这八张球桌在学生们心目中,是实打实的稀缺资源。
正因为是稀缺资源,所以励志小学的学生们早就养成了同仇敌忾之心,平时为了抢地盘虽有内斗,但一旦有外人也要来玩,那便立刻一致对外。
可别觉得夸张,事实上,张家镇周边还有不少乡级单位,乡裏也有学校,设施更差,孩子们对励志小学的水泥球臺眼馋得很,每逢节假日都要过来蹭着玩。
高飞便是附近桃树乡的孩子,正因为不是励志小学的“自己人”,又格外蹭得勤,水平还辣么菜,所以成为了大家习惯性取乐的对象。
但高飞人菜瘾大脸皮厚,每逢周末都要来玩,偶尔生气,也立刻就自我消化掉了。
他站在桌边苦等了十分钟,才终于再次轮到自己上场。
高飞看了看天色,知道自己大概等不到下一轮了,于是格外希望能赢至少一个对手,这样就可以最少多打三个球,他小心翼翼发了个下旋球,倒也像模像样。
在业余圈子裏,基本上对待下旋球唯一的解法就是搓回来,对面也不例外。
但对面知道,对付高飞有一个万试万灵的招数,他把球直接搓到了高飞的反手位。
高飞一看球在自己左侧,顿时就有点慌,球拍迎上去,小心的一推,力度倒是合适,但方向不对,球直接被他从侧面推了出去。
他一丢分,围观的励志小学学生们一起哄笑。
高飞更谨慎了些,为了避免再被对方针对,他选择发球直接发到对方的反手位去。
但这种对自己很奏效的招数,对其他人好像并没有什么意义,对面随手一推,就把球推了回来。
孩子们是没有控球概念的,高飞的对手只是本能的觉得,这球已经在反手位了,如果还要往高飞的左侧推,很有可能出界,所以他把球尽量往球臺中间推。
高飞松了口气,赶紧再把球搓回去,依然努力去搓对方的反手位。
但这一次没搓好,虽然是反手位,却一不小心搓高了,刚刚球拍击球的时候好像摩擦也没加上,这倒不是高飞的动作有问题,而是球拍太旧了,胶皮老化了,其中至少一半的地方都磨损掉了,变得光秃秃的了。
这个球过去,对方立刻移动,然后用力把球抽了过来。
“啪”的一声,这一幕与开场时相似,银色小球重重砸在高飞面前的球臺上,落点倒是在正手位,但高飞很慌,赶紧后退,却发现来不及了,他把胳膊已经快缩到怀裏了,依然没截住这颗球,小球在水泥臺面上一弹,直接砸到了他的胸口处。
围观者们又是一阵哄笑。
高飞把球捡回来,丢过去,让对手发球。
对手也发了个下旋球,盯准了高飞的反手位。
高飞心裏发狠,不肯再坐以待毙,身体直接往左跑了两步,强行想要正手位拉球,他一个漂亮的引拍扬臂动作做出来,却没找准球的空间位置,拉了个空,球与球拍交错而过,“噗”一声落入尘埃中。
围观者们哄堂大笑,对面的人又是很酷的摆摆手:“下去。”
高飞却不肯让了,他对不远处树底下的某人招手:“轮到你啦。”
那也是一个跟他年龄相仿的孩子,只是比高飞长得白凈些,匀称些,也高挑些,他本来靠着树低着头在看课本,听到高飞招呼,有些无奈的把课本收回书包裏,走到了球臺边,接过了高飞递给他的破球拍。
其他人有些不爽,但并没有人提出疑义。
这也是张家镇这边打球的规矩,只要手裏有球拍,谁都可以轮换,无论认不认识。
你不能不让人家玩,除非你能证明他在其他球桌上也排着队。
这个小孩一接过球拍,高飞就在他耳边道:“张行,我要你霸住臺子,打到太阳落山为止,看他们还敢不敢嚣张。”
张行瞪了他一眼,仿佛不满,随后却道:“好。”
他握紧球拍,摆好架势,然后他的对手就悄悄松了口气。
对面并不认识张行,只是本能的觉得张行的做派跟其他人不一样,便下意识的觉得可能是高手,但是现在看到张行的握拍,顿时就不怕了。
因为张行跟高飞一样,用的也是早就不知道被淘汰了多少年的直板。
那么请问,直板有什么用?
乒乓球运动迄今为止已经发展了一百多年,而直板早在四十年前就已经在职业圈绝迹,业余玩家都是跟风职业圈的,即便当时还有直板玩家,也全都直板改横板。
三十年前华国乒协正式对外公布,宣称华式直板打法正式被现代乒乓球技术所淘汰,并已经在世界范围内彻底消失。
所以回答是,直板鸟用没有。
高飞第一次过来抢球桌的时候采用直板握拍法,还曾经吓了这群人一跳,因为真的没见过。
但等到打过之后,他们才发现高飞的直板在反手位完全就是个筛子,而正手位,也没好到哪儿去。
有人因此专门去打听直板的消息,其中某个学生的亲戚据说在两百公裏外的省城做职业选手,该亲戚信誓旦旦的担保,直板就是个茶几,上面摆满了悲剧,只要压住反手,就能随便按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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