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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四十七章 旭日东升(2 / 3)

徐勋头也不回地答了一句,直到出了小花厅,他才轻轻吁了一口气,暗自思量李东阳这话是只为宽自己的心,还是有几分真心实意。思来想去也难以断定,他就性不去想了·展开扇子使劲扇了两下,就前头引路小厮的带领下去了开寿宴的正堂。

彼时已经到了众多宾客,因寿糕已经送到,无关的客人没法送进寿礼来,不得不怏怏归去,座的多半是李东阳的同年同乡门生故旧·徐勋放眼看去只觉得黑压压一片,竟是不认识几个。直到张彩冲着自己招手,他才欣然走了过去,却现与其同席的竟有不少熟人,当即含笑点了点头。

“伯安兄,元明兄,好久不见。昌谷也来了?你是······严惟?”

张彩虽是正五品,可如今称病家,今天相陪徐勋出来,也懒得理会那按官职排座次的旧规,一桌十人,别人只得按照他的要求,安排他与这边厢王守仁和湛若水等三位翰林庶吉士同席。这时候徐勋过来径直称呼众人的表字,席上其他两人不禁面面相觑。而当看见徐勋竟挨着张彩旁边的位子一屁股坐了下来时,刚刚窃窃私语的那两人也一时安静了下来。

王守仁今天因父亲的话来赴李东阳寿宴,心里很有些郁气,见徐勋过来云淡风轻地向他们四处打招呼,甚至还坐了下来,他顿时给气乐了:“你坐这儿,让桌那些人如何自处?”

“伯安兄这话说错了,我不往那儿凑,大家只有松一口气的,那些多半都是七老八十的老大人,谁乐意我这么一个年纪当人孙子还有富余的人眼前晃悠,甚至还得赔小心说话?”徐勋微微一笑,招手叫了一个李家席间伺候的小厮过来,说自己就坐这儿了,随即就不假思地打了人走,这才又笑道,“至于我,一桌子的人放眼看去不认识几个,那还叫什么寿酒,还不如回去吃我自己的来得正经。我就坐这儿了,伯安兄你不乐意你另谋高就!”

王守仁还没说话,湛若水就一下子笑了:“这另谋高就四个字实是用的绝妙-,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们是争什么官位呢!好了好了,伯安你别拿眼睛瞪人了,没看咱们这桌子之外,四面八方不少人都看这儿,小心出丑!”

对于那种千目所视的处境,徐勋是习惯了,因而坦然安坐,不一会儿又叫了小厮添茶来,却是又越过张彩对其邻座的徐祯卿说唐寅的事,又是对严嵩问翰林庶吉士的功课,又是和张彩说什么都察院现状,又是问湛若水之母陈氏身体,甚至席间其他人他也笑着一一问了名姓·就是晾着个虎着脸的王守仁不理会。直到后眼看这位仁兄忍不住了,他这才一旁小厮又送了茶壶过来的时候,亲自站起身取了茶壶走上前。

“你到底想干什么?”王守仁一手掩着茶杯口,脸上又是无奈又是恼火·“我今天是代父亲向元辅祝寿的,你有话直接说,我听着呢。”

时至今日,王守仁一想起自己当初被徐勋三两句话就稀里糊涂哄去了西苑的事,便又是感慨又是怅惘。那段日子他终于得以一展所学,可也给他带来了天大的麻烦。

尤其是当后他兜兜转转又回到了兵部之后,那种成日里和牍打交道·无论说什么都不为人重视的生活着实狠狠磨了磨他的棱角。此时此刻,虽则是他看徐勋的目光有些不善,心里却有些好奇徐勋会说出什么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话来。

徐勋一手拎着茶壶,一扫席间众人,见人人都仿佛对他要说什么很感兴趣,他微微一笑,顺势给王守仁旁边的湛若水倒了一杯热茶,意味深长地说:“此间人太多·伯安兄真要听?”

虽说年纪痴长徐勋一倍有余,但王守仁只怕自己到了单独相处的时候,又被徐勋三言两语给糊弄了过去·当即把心一横说道:“没错,你就这儿说!”

“那好,我就不客气了。”放下茶壶之后,徐勋也不理会着偌大的正堂逐渐安静下来的气氛,笑吟吟地说道,“保国公和武定侯提出,十二团营如今操练大不如前,兵员多有老迈不堪使用的,况且兵卒不操练却常常去做营造的活计,本非练兵之理。所以·皇上有意从十二团营择选精锐,建王右官厅,别设总兵参将。伯安兄此前便有军略之才,可愿意以官之身去里头再当一当监军?”

徐勋的声音并不算大,然而,左右无数只耳朵都竖了起来·这会儿一传十十传,整个正堂的宾客已经全都听说了,一时间连那些窃窃私语都不见了,竟是鸦雀无声。才从门外进来的李东阳从禀报的小厮口得知原委,不禁又是震惊又是迷惑,当即朝这边厢看了过来。

“你……”

保国公朱晖和武定侯郭良前时犯的罪过往重了说,可以抄家灭门,可皇帝却仿佛忘了似的一句话没提,因而徐勋支使他们上这个折子,自然易如反掌。而王守仁哪里知道这许多弯弯绕绕,看着徐勋的眼神满是震惊。从前练兵府军前卫,他纵使再有本事,也只能那五尚未知军伍的幼军当施展,可现如今徐勋所说的却是十二团营精锐!

“伯安兄慢慢考虑。”

徐勋自然不会逼迫王守仁现就表态,颔一笑就回到了自己的位子。这时候,自有小厮上前弓着身子小心翼翼地询问是否真的不上桌,他摆了摆手打了人走,眼见一盘盘各色小菜陆续上了桌子,他就端起茶杯呷了一口热茶。

“大人真是将了王主事好一军啊!”

听到张彩丢来这么一句低语,徐勋侧眼一瞥王守仁,见其果真是神不守舍,他就耸了耸肩道:“什么将军,我是真看了他那满腹军略,如今既然提了出来,答不答应就看他的了……唉,千军易得一将难求,皇上素有平虏之志,只可惜下头人不争气······”

徐勋这声音虽轻,可就挨着他坐的湛若水听得清清楚楚,少不得都传给了王守仁,就只见这位三十出头的兵部主事脸色黑了。而徐祯卿旁边的严嵩见这一番情景,突然轻轻拂落了筷子,然后借口去捡,他俯下身去偷笑了好一阵子,随即才直起腰来。就这时候,他旁边却传来了一个声音。

“恕罪恕罪,来晚了,实是想着那一贺寿的诗想得脑袋都破了,啊?”

徐勋落座的时候,这一桌还剩两个空位。李梦阳直奔王守仁而来,谁知道到了这儿却现徐勋竟然也坐远离桌的这一席,那两只眼睛顿时瞪得如同铜铃一般。还是跟他旁边的康海知机得快,连忙一把将李梦阳赶到王守仁身边坐下,这才挨着严嵩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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