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时辰前,镜花水月外。
潺潺溪水卷着细碎金辉向西而去,一条深蓝色丝绦在风里飘曳。
陈丑奴凝视手上这把精美而内敛的宝剑,反复翻看后,在剑鞘底端镶嵌的玛瑙上端辨认出极小而细的两颗小篆——
“凌霄”。
心中一震之后,陈丑奴当机立断,抽出袖中穿云箭。
却在这时,身后袭来一记拳风,陈丑奴斜肩避开,先前倒在车下的车夫四六竟根本没有昏迷,双拳连环疾走,招式既阴且毒。
陈丑奴剑不出鞘,应招格挡,不想低估对手,顿挫之间,抽至一半的穿云箭竟给四六夺去,折断之后,箭镞夹于指缝间,劈拳击来。
陈丑奴变色,抓住车厢门框腾空跃起,二指一并,隔空击中四六拳面。
四六闷哼后退,低头看去,拳面一片紫青,夹于指缝的箭镞亦已碎成齑粉,一时胆寒。
陈丑奴一招制胜后,更不停顿,反身又是一剑杀来。四六瞠目结舌,饶是内功匪浅,也再难抵抗,六招过后,重伤倒地。
缠斗结束,一座华丽的马车已伤痕累累,陈丑奴眼看传信的穿云箭被毁,心情沉郁,便欲亲自赶往灵山,镜花水月中突然传来一声尖叫。
凄怆怨愤,响彻云霄——
竟是赵弗。
陈丑奴心神一凛。
庄园之内,叠翠流金,看似平静的秋色深处波云诡谲,流动的风声后,是惊心动魄的杀伐之声。
陈丑奴惊疑交错,不知庄中为何会出现这等变故,想要置之不理,那撕心裂肺的叫声又一次破空而至,间杂瓦屋砖墙轰然炸裂之声。
陈丑奴皱眉,出神刹那,赵弗那双泛着红、含着泪的眼睛赫然跃至眼前,或胆怯,或幽怨,或期盼,或愧怍……
他整个人僵在原地,心脏竟像给成千上万只无形的爪子撕挠一样,刺痛和窒息感充斥胸腔。
陈丑奴瞳仁一沉,握剑冲入庄中。
镜花水月内,一片枫林煞气激荡,几个在席间侍奉的粉裙丫鬟倒在树下,遍体鳞伤。赵弗被明鹄搀扶着,靠在长廊栏杆上,亦是衣衫褴褛,气喘不跌。
便在一刻钟前,乐迩突然在席间聊起东山居士后人造访庄中一事,明鹄猝不及防,还不及想出圆谎的话,赵弗手上一抖,一杯琼酿泼溅下去,惊惶之色,被乐迩尽收眼底。
白玉三人入庄之事无法再瞒,明鹄悬心吊胆,立即伏地请罪,哪想乐迩根本看也不看,一双似笑非笑的眸子直勾勾锁住赵弗,再度把东山居士后人拎至嘴边。
也不知是哪一句触及赵弗禁区,在乐迩面前素来平稳的她突然情绪爆发,竟把一壶酒朝乐迩直直扔了过去。
侍坐在乐迩身侧的天玑立刻把酒壶挡下,然而赵弗却还不停,失控一般,红着眼睛,抓起什么便朝乐迩掷去什么。
场面一时大乱,明鹄强行拉住赵弗,叫来侍女收拾酒宴,乐迩被天玑护着,一双浸着笑的眼睛亦开始凝出层层冷霜。
爆发,即在这一刻。
乐迩霍然出招,掌风穿空而过,暴卷一地丹枫、碎石,诡谲激烈如渊海旋涡,径直朝赵弗吞去。
无一丝保留,一丝顾虑,杀意之明显,另在场所有人魂飞魄散。
赵弗一把推开明鹄,解下腰际长剑挺身去迎,然而乐迩这一招,哪里是区区一剑可以化解的?
赵弗飞蛾扑火,剑尖方触及掌风,立刻如泥牛入海,被那煞气沛然的旋涡吸卷进去,她体内真气亦随之动荡,恍惚中,亦有被吞噬之感。
被、吞、噬——
赵弗思及缘由,面色大变,饶是明鹄千钧一发间舍命扑来,方勉力将她救下。
至于先前跪坐在席边侍奉的些丫鬟,已然被煞气裹挟的丹枫、碎石所杀,横七竖八倒在树下,体无完肤。
掌风散开,一片如火枫林中木叶萧萧,乐迩负手立于纷飞枯叶之后,仿佛驻足于烛天大火之中。
赵弗紧握腕门,稳住紊乱气脉,瞪着那火中一双毒蛇般的眼,声音发抖:“你……你竟敢?!”
乐迩款步走来,漫不经心地理着衣袖褶皱,道:“竟敢什么?”
赵弗一窒,面无人色。
乐迩扯唇微笑,替她答道:“竟敢去碰‘六道轮回’,是么?”
赵弗面颊颤动。
“‘六道轮回’为乐氏绝学,而我,乃无恶殿一殿之主,乐氏一族嫡亲之后,怎么就碰不得?”乐迩逼近赵弗,周身煞气如无形利箭,令人不敢迫视,难以抵抗。
赵弗抓紧栏杆稳住身形,嘴唇颤抖:“胡言乱语,恬不知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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