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朝中诸党相争,总算还有一个共同的前提,就是不能让神武常胜军还有那个惹人厌的南来后得利,所以在七八天里面,互相妥协之下,总算是拿出个结果出来。在大宋这个时侯,已经算得是难得的高效率,公忠体国之处,让参与竞逐谈判的朝中当道诸公,都暗暗为自家的高风亮节感动。
几党虽然互相妥协,但是也不代表就让对方顺顺当当的占据西府这等要紧位置。换言之后西府人事安排,就是几方都不满意,但是几方都能勉强接受。再说得透一点,就是准备安排在西府的这些人,并不拥有足够掌握住西府的资历和本事,这样大家都放心。西府这等要紧所在,反正不会为哪一方牢牢掌控。只要这个暂时执掌西府的人,圣人也能接受,而且能压住那南来,不断的给他找麻烦就成。
竞逐来去,后商定的人选,就是负天下时望,有清名,有声誉。但是在大宋军方毫无根基,也没有什么统领大军实务能力。这些时ri一直沸沸扬扬传言要为圣人召回都门任用的李纲李伯纪,大家口中的梁溪先生了。
斟酌之下,此人竟然是为合适,也为能被各方所接受的人选了。赵佶早有再度起用这个倔犟文臣的意思。伐燕之后,朝局混乱,人心浮动。需要在中枢起用一些负有时望的臣来稳住人心,不指望他们能派上多少用场,其实就是指望他们能当个招牌。
李纲几起几落,直名也声动天下。虽然名义上算是旧党清流士大夫一脉,但是在都门当中服官时ri浅,和旧党清流士大夫也没什么太深的牵扯。这家伙又是个臭脾气爱得罪人的,在旧党清流当中其实也不如何招人待见。两次被贬逐出京,为他说话的人也寥寥无几。这等有声名的直臣孤臣,是适合用在朝局过渡时期的了。
不过虽然圣人有召回李纲用于中枢的心思,却还未曾完全定下来。主要就是将这家伙放在什么位置上。如三司,如要紧大部,如东府,大家谁肯让出个位置让这个看什么都不顺眼,说话又肆无忌惮毫不顾忌的家伙插进来碍手碍脚。放在柏台御史的位置上。大家实在也是怕了梁溪先生这个大嘴,他当ri在都门当中服闲散微末之位,都敢于指手画脚,上到皇帝下到百官,就没有他不敢骂的,后惹得人人生厌。赶出汴梁拉倒。现在要让他回来做言官,名正言顺之下,大家以后还能有什么好ri过?现在朝中党争这么激烈,谁都在盯着对方破绽,要是李纲回来抓住自家什么痛脚,一本本的参过来,觑得便宜的对手跟着一涌而上,就等着黯然辞别帝阙罢。
圣人有心让李纲回来,大家都没什么意见。以他的声名。长久放逐在外,实在有些说不过去。号称和李纲一党的旧党清流士大夫辈是人人叫好,一时间仿佛伯纪不出,奈苍生何。可是涉及到这位老先生的具体位置安排,就人人含糊其辞了,先拖下去再说。
不过这个时侯,大家后妥协之下,却发现将李纲返朝的位置定在以枢密副使领西府事上合适不过。
一则李纲资历实在不够,也没有领军经验。摆明了就是一个过渡性人物。在应付了此次河东事后。将来名正言顺的就可以将他换下去,大家再竞逐西府的这个要紧位置罢。
二则就是李纲这等天不怕地不怕的刚严君。长着一张三枪戳不透的铁面。用来对付这个滑不留手的南来实在再合适不过。南来可称小人之尤,花样手段百出,手里又有如此巨大的利益,其他人用来对付他,说不得就会为他拐弯抹角的收买了。但是李伯纪这等刚严君,看这南来在他手里还能耍出什么花样来?
三则就是,大家其实也是怕麻烦的。现在河东事已经糜烂,如若自家人马上台,再惹出什么事情来,平白的就是过错。还不如让李纲这等人放手施为,做多错多,到时候有什么不测的后果,就他梁溪先生自家领受罢。反正梁溪先生从都门贬斥出去已经习惯了,不怕再多那么一次。
至于李纲领枢府的资序问题…………圣人用了那么多幸进之臣,还怕多这么一次么?而且事急从权,谁还体谅不得?
几ri往还商议之下,当宇文虚中提出了这个人选之后,大家不由得抚掌赞叹。岂不就是他了!梁溪先生用事,还怕河东乱事不平,还怕这南来再耍出什么花样,还怕将来黑锅这位梁溪先生不抢过来扣在自家头上?
当下各方都是称善,李伯纪位置既定,又对西府剩下的几个要紧人选讨价还价了一番。萧言怎么说再入都门的时侯还算是和蔡京一党的,虽然后来蔡京对他不闻不问,萧言自家也越行越远。不过这次要对萧言动手,蔡京表xian出撒手不管的姿态,大家总得对他有所表示。那位伐燕之后就一直赋闲待罪的小蔡相公就议定以枢密院都承旨名义起用。对于这个出价,其他各方也勉强能接受。反正只要蔡京在东府,蔡攸就不可能领西府,了不得就是以枢密院都承旨过渡一下,后出知大州。等着将来回返中枢的机会。
就算是蔡京不惜自己退下去也要将蔡攸推上将来领西府的位置,没了老公相,谁还怕这位眼高手低的小蔡相公?不必说这位小蔡相公未必和老公相一条心呢。当初就背叛过一次。
在河东变乱传来几ri内,朝中当道诸公没有在调兵遣将,筹集军资上花费哪怕一丝一毫的气力。反而将全部精气神都集中在枢府人事安排刷上,殚精竭虑,谈判当中都有杜鹃啼血之音,总算拿出了一个大家还都满意的结果。然后就是布置行事下去,先发动朝官上本,然后政事堂公推,后将结果呈递于赵佶面前。让他做出后决断。这些时ri,朝中当道诸公也算是忙乱得四脚朝天,很有些时ri没有这样忠贞勤奋了。一qie安排好只等圣人下旨之后,说不得就要张罗几场家宴,消散放松一下。一则是慰劳一下自己,二则就是会合一些心腹,再谈谈随着事态变化自家一党如何应对,在其间获取大的好处。怎么将对手踩得狠一些。
至于在河东风雪当中,边地破败,繁峙陷落,太原府纷乱,随时这场兵火都有可能蔓延到汴梁,又有谁真正将其放在心上了?
那位这些时ri在南门别业不声不响当宅男的南来萧言。在当道诸公眼中,是冢中枯骨一般。大宋百余年,这等敢于内外勾结,妄图结好军伍以谋取自家在朝中地位的臣,就没有一个有好下场的。就算是河东全部沦陷在辽人余孽甚或女真鞑手中,也绝不能让这南来上位!这是为大宋臣的大节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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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何灌的衙署当中,一场不大的家宴,正在花厅当中举行。
这次家宴,没有了上一次都门禁军头面人物济济一堂的繁盛热闹。座中就寥寥两人而已。除了何灌,就是旧党清流士大夫一党当中奔走往来勤的宇文虚中。耿南仲毕竟有个太师的身份,与朝臣特别是武夫往来得太过频繁,足以为太招祸。而且此次河东乱事起,那南来的罪过又深了一分,为南来所牵连的嘉王赵楷是在自家王府当中惶惶不可终ri。太局面,竟然是这些年来从来未曾有过的好。这个时侯反而要显出一些气度来,再气急败坏的四下奔走联络,岂不就是丢了未来必然领东府的耿相公的面。
这家宴陈设简单得很。一人一席独座。几案上除了酒水,就是干果。也无张盖,无满堂歌ji乐舞。何灌何太尉沉着一张脸坐在几案之后,袖手也不饮酒,只是恨恨的看着宇文虚中。
宇文虚中心下苦笑,面上却还得装出一副云淡风清的样,举杯相劝:“太尉,酒凉难饮,还是先尽一盏。有什么话,太尉也不必放在心上,爽爽说出来就是,学生无有不听从的。”
何灌冷哼一声,他毕竟是武臣,高俅不起后在都门禁军当中有颐指气使惯了,说话爽得很:“某如何就当不得这枢副位置?都承旨某便不与那小蔡争了,争着也没什么体面。可枢副之位,却是有当仁不让之慨。以某领枢副,有五百万贯,再济以一支军马,某可保河东路乱事半年内烟消云散!什么神武常胜军,也只能俯首贴耳,为大宋所用。再有两年时间,河东路河北诸路,某可为大宋整练出一道金汤防线!汝辈既然能将李伯纪那措大推上去,怎么就让某避道一旁?若不用某,尽管说话,某自去寻识得何某人之辈,不必只情在这里说这些虚客气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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