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他静静地坐在那里,似乎是在冥思苦想着如何博弈。
只是,若真的是在博弈,为何与他对弈的那个玄袍老者却心不在焉地看着手里的那把剑?
那剑,正是当日离开玉虚宫时,长生师尊给青玄的那一把!
千色并不识得那把剑的玄机与来历,初看之时似乎并没有什么过人之处,可当日青玄与花无言交手之时,她也算是见识了
“当年,浮黎元始天尊由无名大道化生混沌元气,由元气化生阴阳二气,以阴阳之相和生天下万物,那时,便就取来月之精华的万年寒铁以十日之力煅烧,借助天地初萌的灵气炼制,最终铸成这把非同一般的乾坤剑。”玄袍老者将那把乾坤剑细细地打量了一遍又一遍,而后举起来,似乎是想试着将剑从剑鞘中拔出,却是无果,便不由得嗤然一笑,将那剑又扔回了桌案上,也不知是在自言自语,还是再对白蔹说话:“瞧瞧,这剑还只认他一个呢,也只有在他的手中,才能成为举世无双的神器,若是落在别人手里,也不过破铜烂铁罢了!”
随着他冷嘲热讽一般的言语,那剑落回桌案上,出清脆铿然的声响,可青玄仍旧是一动不动地静静坐在那里,既不曾回应,也没有什么举动,看上去竟像是睡着了一般。
千色快步上前去,也不管白蔹看到她时那异常复杂的目光,只管我行我素查看青玄的情况,果然现其间大有玄机!青玄坐在那里,双目紧闭,手中还执着一枚黑玉棋子,可却已是没有任何知觉与意识,如同一尊雕塑一般,静静的。
千色看了看桌案上的对弈棋局,只见那些白子黑子所列的方式极为怪异,无论哪一步,都暗含着阴阳八卦之术,往往一子动,便就牵涉全盘皆是变化无常,棋数完全无法估计!
这,根本就不是凡人下棋的路数!
那一瞬,千色愣了愣,突然明白过来是怎么一回事,不由倒抽一口冷气,悚然一惊,冰凉的心一直往下坠落,不断往下,直至跌落一片无边的火海深渊中,灼灼地焚烧着,五腑六脏狠狠地疼痛。只是,她还来不及开口询问,那玄袍老者倒是先一步开口了。
“你就是那让我儿白蔹心心念念了许久也不曾开窍的丫头?”带着点说不清是赞赏还是奚落的言语,北阴酆都大帝似乎也不打算追究千色擅闯的举动,只是缓缓坐下,用一副评判的神情并着傲慢的目光瞥了瞥她:“本帝君看你相貌倒是生得甚好,也算得上是有几分姿色,可惜眼光却实在不怎么样,偏偏看上了那条一心跟在昊天身后摇尾乞怜的狗,过了这么些年也仍旧不知悔悟。”
北阴酆都大帝话音未落,白蔹便就有些羞愤地开口急急唤了一声,脸色有些难看,像是要阻止什么:“父君!”
稍稍知情的人都能听出,那玄袍老者所说的话,护短意味实在是太过明显了,千色即便是没有见过北阴酆都大帝,也能从他与白蔹的言语神情中得知端倪。只不过,听得北阴酆都大帝对风锦极为不屑,连其名讳也懒得称呼,贬斥至此,便也可以看出,这北阴酆都大帝的确是如传言那般睚眦必报的。
只是,即便睚眦必报,可他到底是执掌鬼蜮的仙尊神祗,有必要同青玄这凡人如斯这般计较么?
千色虽然亲眼见过,却也曾听师尊提起,浮黎元始天尊座下的十二位帝君,酷爱以“玲珑局”斗法。所谓的“玲珑局”便是摆上棋,双方入定,于冥想之中置身棋路之中,斗智斗法,最终决出胜负。
此种方法,莫说是凡人,就是得道不足万年的仙,也是断然不敢轻易尝试的。莫说承受不了那么大的精神力,而且,一旦于棋局之中有什么闪失,耗的便是千年的修为。只是,如今,北阴酆都大帝同青玄竟然也用这种博弈,那么,便就注定青玄是摆脱不了遭报复的厄运了!
“帝君同青玄博弈玲珑局?”千色的眼很冷,言辞之间对北阴酆都大帝方才的言语颇有避重就轻的意味,虽然是在询问与请求,可却是处处显出指责来,烛火的光亮犹如冰棱罅隙里游动着的一缕灰白,覆盖在她的眉目之间,微微地蹙出一抹阴云似的嘲讽,冷冷的:“青玄他不过一介凡人,又怎敌得过帝君的无边法力,还望帝君手下留情——”
可惜,对于她的回应,北阴酆都大帝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只是充耳不闻。
“千色丫头,你倒是说说,我儿的相貌、资质,或者情意,究竟是哪一点比不上那风锦?”斜斜地挑起眉,北阴酆都大帝眼眸沉敛,视线锐利得如同要透过眼眸看穿她的心,唇角微微上扬,看不出他此刻到底是什么样的表情,可言语之中却透出了一丝戏谑:“再者,我儿不计较你的狼藉名声,愿三媒六聘,娶你到幽冥司来做幽冥阎后,难道还算不得有情有意,一往情深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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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色霜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