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无言架着凝朱迅地逃离了夭枭君匿身的洞穴。
凝朱一回过神来,立刻就意识到自己给千色惹来了极大的麻烦,说不定还会有性命之忧,自然急得团团转,而花无言表面虽然平静,可心里却也是说不出的自责和痛悔。
如今,千色与夭枭君两相对峙,也不知能不能撑到他带着救兵赶来。而依照夭枭君睚眦必报的素行,只怕不会让千色有机会活着离开那洞穴。细究起来,这事,他当初袖手旁观,任事态展到如此地步,或多或少也要背负一点责任。倘若千色真有个什么万一,那于他不仅是极其折损功德的,只怕,即便他日后真的飞升,玉虚宫的那票仙君们只怕也不会让他过得太舒心。
可是,不袖手旁观又能怎样呢?就算他当初在瘟兽擒住凝朱时就洞悉事态的严重,出手干涉,可那夭枭君计划良久,堪称势在必得,会给他这多管闲事的家伙好果子吃么?
只怕,他也要一并莫名遭殃,落得个下场凄惨……
说来说去,花无言呀花无言,倒还真是如千色姑娘所说的那般,时时处处都在多管于己无关的闲事呀……难道最近真的太闲了么?
思及至此,花无言苦笑不已,深知如今自责于痛悔似乎都全没有必要了,唯一的办法便就是尽快把救兵给搬来!
想起千色交代前往九重狱幽冥司或者西昆仑玉虚宫求助,于他而言,自然选幽冥司。且不说那地方他曾涉足,与幽冥阴差们也打过数次交道,而幽冥阎君白蔹虽然脾气不太好,可到底不是个背地里使阴招的,倒也得了他几分无端地钦佩。
只可惜,待得花无言焚香念咒请来了幽冥阴差,祈求阴差引路谒见幽冥阎君之时,那阴差只道花无言为了累积功德,又要去做告密一类的事,便就打着哈欠似笑非笑,说北阴酆都大帝与幽冥阎君应了至尊玉皇大帝邀约,前日一道去了九重天赴宴,也不知会几时回来云云。
花无言仿佛遭了个晴天霹雳,心中阴影重重,自知如今是非得上西昆仑了,自然也避不过要与玉虚宫那票仙君们打交道。
掰着指头算算,当初他涎着脸对千色一番纠缠,玉虚宫里那一票身为千色师兄师弟的仙君们,没有一个看他顺眼的,如今,要他厚着脸皮——
也罢!也罢!反正他花无言早就依旧丢脸丢得无脸可丢了!
花无言是修行仙道尚未飞升的妖,去到幽冥司,需要阴差引路,而如今,他乘风驾云带着凝朱这个累赘,已是十分辛苦。而到了昆仑上,却是万万不可能突破仙障上太清幻境去的,只能在昆仑山脚下心急如焚地徘徊,而凝朱更是急得快哭出来了!
而此时,也不知是老天故意作对,还是别的什么缘故,偏就遇上了带着两个仙童下山巡查的紫苏!
一身紫衫的紫苏自从上一次在宁安城被风锦给遣回了玉虚宫,心中一直堵得慌。且不说她在千色和青玄手里吃了大亏,受伤的手至今尚未痊愈,单见风锦当时摆出师父的架势厉色言辞地将她遣回玉虚宫,只为那已经琵琶别抱的所谓“师姑”,她便是有说不出的懊恼,时不时怒火中烧。尔后,待得风锦也回到了玉虚宫,一切似乎是和以往没有什么不同,可她到底眼尖,现风锦明显地越来越沉默寡言,便自觉看出了些端倪,只以为风锦是在意那千色和青玄的你侬我侬,因情而暗自神伤,心中自然对千色师徒累积了更多的怨气。
如今,她手里恨恨地绞着那根火红的“金蛟鞭”,心里正一团窝火无处泄,只能时不时咬牙切齿,借此消散满腹的怒意。而她身边的两个小仙童也都是有眼力的,自然也不会挑这时候去触她的霉头,只是互相递了个眼色,乖乖地噤声不语,只是跟在她的身后。
凝朱一见紫苏就暗暗叫苦,只懊恼下山来的为何不是玉曙,而是这个蛮不讲理的泼辣货。若来的是玉曙,即便是怕她纠缠,她厚着脸皮说清了一切,玉曙定然也是不会怠慢的。而紫苏这个泼辣女子,向来就与自家师父和师尊有过节,这求救的事太过急切,要是她从中作梗,那就糟了。这样想着,她拉了拉花无言的衣袖,小声地寥寥数语道尽了自己的担忧,示意花无言先找个地儿避开紫苏再说。可花无言却不这么想,事到如今,他已经顾不得紫苏与千色之徒之间的恩怨,好不容易见西昆仑上下来了个可以通风报信的,又怎么能一等再等就此错过,便就立刻主动迎了上去。
至少,这紫苏胆子再雷,也应该还不至于枉顾千色的性命吧?
“仙姑有礼了!”打定了主意,他堆起满脸的笑意,总觉得自己那张英俊潇洒的面皮呈现着不自然地扭曲,就连寒暄与作揖也莫名地甚是怪异,似乎已经不像往日的自己了。
凝朱无奈,只好跟在花无言的后头,低垂着头,一副万分局促地模样。
“狐妖!?”紫苏一见了花无言,立刻多了几分戒备,又瞧见花无言身后的凝朱,自然也就想起了自己素来怨怼地千色师徒,脸色不觉更难看了。“你在此鬼鬼祟祟,畏畏尾的,究竟是何居心?!”扬高了声音,她显得相当不客气,一出口就是叱问。
花无言倒也不去和她多计较,只是忍气吞声,依旧好言好语:“仙姑,小生此次前来,是有要事想求见——”顿了顿,花无言生怕只说求见某一位,会耽误时间,索性便将自己所知的名讳全都说出来:“空蓝仙君,广丹仙君,木斐仙君,灵砂仙君……”出于对风锦素来的不待见,直到最后,他才有些不情不愿地补上了一句:“若他们都不在,那么,能让我见见风锦仙君也行!”
他不去补最后那句倒还好,一补了出来,再加表情上的一点点不对劲,立刻就使得紫苏本能地怒火中烧。她冷笑一声,曾沾染胭脂的唇却显出殷红的色泽,缓缓地吐出了声音,带点不可置信的轻蔑:“小小狐妖,好不客气,你当这里是什么地方,你想见谁就见谁?!”
花无言干笑了一声,知道这紫苏难缠,却又不好作,只能继续耐着性子:“仙姑,小生求见仙君们,确是有要紧的事……”
这一下,他本是打算道出事情的原委,不再和她多说废话。可谁知,他话还没说完,便已经被打断了。“早听说狐族公子花无言是个自命风流的胚子,一心修道,锲而不舍,只望飞升——”故意将某些字眼咬得重重的,且还把尾音拖得极长极缓,以达到想要的讽刺效果,紫苏转过身去,带着点嘲弄,七分故意三分不经意地对那身后的两个仙童道:“如今一见,果然名不虚传,顶着一张老脸,居然还能面不改色地自称小生……”
那两个仙童面面相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只能勉为其难地装作听笑话一般,露出一个哭笑不得的表情。
这一来,花无言无疑是彻底被激怒了!
“泼辣仙姑,我是给你神霄派几分薄面,你却为何要出口伤人!”花无言混迹六界,什么牛鬼蛇神不曾见过,那张嘴自然也不是吃素的。如今,仿若是豁了出去,他眯起了眼,似笑非笑,眸中一片风暴,悄悄酝酿出了杀意:“我如今低声下气求见你神霄派的仙君们,只为了与你师姑千色搬救兵,你究竟是通传还是不通传?!好歹给句话!”
“与我师姑搬救兵?”乍一听见千色的名讳,紫苏笑了,这些日子以来所有的压抑和怒气均化为了冷笑,缓缓咽在心底。漫不经心地,她撇了撇嘴,轻轻哼了一声,抑住心底涌上来的冷笑,故意把话说得酸溜溜的:“搬什么救兵?我那师姑不是素来所向披靡法力无边么,凡事皆可独当一面,哪里用得着别人多管闲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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