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慈顿了顿,沈了脸色继续道:“在天界,地位尊贵的神仙下界历劫时,有的会出于私人原因,不方便把这事登记在天册。于是千万年来秘而不宣,这些神仙选择不从落仙臺,而是从往生海中区别于凡人投胎转世的另一条秘密水径裏去往下界。生魂被固封,身为凡体的神仙,换来的这一世的代价,要么轻一点,便是六识有失,要么重一点,就是身染沈屙疾不可为。本座一直反对此事,正是因为此举既不磊落光明,又后患无穷……”
厉昀听闻此话,点了点头,由衷感嘆道:“都说天界神力日渐式微。但我观瞧,天界的问题并不出在能力上,而是脑子上。天界像苍慈殿下这样长有脑子的神仙委实已经不多了,天界能有苍慈殿下这样的太子,乃是天界之福。”
苍慈一听厉昀说话,便习惯性蹙眉。
厉昀的声音如流水溅玉,若是落在别人那儿,倒可能的确是清耳悦心,但在他听来,常常便是当头一棒。
偏偏,厉昀这人说话,面子上又端得是极有分寸,真真假假,假假真真,个中嬉笑怒骂与怜悯讽刺并不明显,往往都拐着好几道弯儿。
——他心中沈思,若不是厉昀对碧岚有恩,若不是找到失踪的仙官还需要厉昀的出手帮助,他定是一刻,也不愿与这人多费唇舌。
就像刚刚,厉昀这话表面看似捧他,实则绵裏藏针,满含戏谑,把天界一通丑诋嘲讽,踩了个遍。
……浑也不是什么中听的好话。
“苍慈殿下莫恼,我能听得出来,厉昀殿下的确没有别的意思,他刚刚真的只是在夸你。”碧岚干巴巴地笑了笑,只是想到接下来要说的话,她的神情登时肃然了些许,“对了,苍慈殿下,我还有个问题想要问你,但一直没有合适的时机。既然今日整好说到了这儿……”
见苍慈面上并无抗拒之意,微微引颈,对她所问之事一副来者必回的神情。
碧岚慢慢咬住嘴唇,问道:“我想知道,苍慈殿下你,有没有下界历劫过?”
“从未。”
“从未?”
“嗯,”苍慈摇头,“一则,天界之事悉数脱不开本座之手,本座分身乏术,并无时间去下界。二则,本座虽敬重药圣仙尊,但也一直反对天界托药圣仙尊所行之事,本座自己更不会参与其中。这三嘛,我确实也没有旁的要紧缘由,一定要去往下界。”
“醴渊的沈慈,当真跟苍慈殿下你没有一点关系么?”
碧岚疑团满腹,眼珠慢慢地转了转,声音低低了下去。
“我还以为,既然厉昀殿下在醴渊之时叫做沈昀,照此说来,醴渊的那个皇帝,又刚好叫做沈慈,他也有苍慈殿下你名讳中的一个慈字,我看得出来他身上有神仙的气息,所以初初自以为是将你们联系在了一处……还有就是,那时他对青鸾很是信任,而青鸾对他,分明也十分亲近……”
这些事,看来错综覆杂的程度远远出乎了她意料,一时半会儿并不好廓清。
她闭上眼睛,心中祷祝,但愿水麒麟能尽快平安无事地从醴渊接回青鸾。
碧岚默了默,随后,她长嘆了一口气,斟酌了一番措辞出言提醒苍慈道:“不论怎么说,虽然天女现在并不在青丘,但青丘毕竟有那么些神仙的生魂,若是天女一念之下打起了青丘的主意,我们又并未多加这几分小心防备,恐怕可能会生出一场新的无妄之灾。”
“碧岚,你提醒得对,本座先前目光囿于一隅,差点酿成大错。”
苍慈目光一凛,蘧然变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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